科林格里奇很想大喊说这不是“他的”解释,这不过是他的新闻秘书长私下里义愤填膺说出的话。但还没等他开口,主持人已经继续往下说了,没给他留下一条活路。
“您知道伦敦的全市电话簿上还有多少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吗,首相先生?”
科林格里奇没有回答,但表情僵硬,面如死灰。
“不知您有没有兴趣知道,伦敦电话簿上没有其他的查尔斯·科林格里奇了。事实上,英国电信公司的人告诉我们,整个英国记录在案的只有一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那就是您的哥哥,首相先生。”
接着他又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示意首相可以进行回应,但那边却毫无反应。
“既然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内部信息滥用。我们询问了雷诺克斯医药化学公司和卫生部,是否曾有位查尔斯·科林格里奇在他们那里工作过。雷诺克斯告诉我们,他们自己和旗下的子公司都没有和没有过叫科林格里奇的员工。卫生部的新闻处更小心些,说查清楚再给我打电话,但我们再也没接到过他们的回应。不过,他们的工会办公室就合作得多了。他们确认了在卫生部全国的五百零八个办公室中,没有任何叫做科林格里奇的员工。”主持人翻看了一下笔记,“很显然两年前在考文垂办公室有个叫做米尼·科林格里奇的员工。但她现在已经回牙买加了。”狮子闭上了血盆大口,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从自己坐的地方,科林格里奇能看到舞台下的萨拉,她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首相先生,我们节目快要接近尾声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科林格里奇坐在那里,凝视着萨拉。他想跑到她身边,拥抱她,骗她说没什么好哭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直到节目的主题音乐想起,演播室里怪异的沉默被打破,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完了。
一回到唐宁街,科林格里奇就径直去了内阁会议室。他动作僵硬迟缓,眼神筋疲力尽。他慢慢地绕着酷似一口棺材的内阁会议桌走了一圈,手指抚摸着厚厚的棕色粗呢桌布,停在桌子的另一端。那是他在内阁坐的第一个位子,当时他还是最新和级别最低的成员。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遥远,远远不止十年。中间好像隔着漫长的一生。
他又来到自己现在的位子,就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抬头便是那“伟大的幸存者”沃波尔,正从巨大的肖像上瞪视着他。他伸手去拿记事簿边的那个电话。唐宁街的接线总机是个传奇般的存在,大家都将其简称为“接线”。电话那头的女接线员似乎有种魔力,能够让达官显贵们在任何时候找到他们要找的任何人,“请给我接财政大臣。”
不到一分钟,大臣就接电话了。
“科林,你看节目了吗?市场的反应得有多糟糕啊?”
财政大臣给出一个令人尴尬但十分诚实的观点。
“他妈的真该死,是不是?好吧,我们等着瞧吧。我再跟你联系。”
科林格里奇接着和外交大臣通了电话,“有什么损害吗,帕特里克?”
“有什么没被损害的呢,亨利?我们多年以来一直给布鲁塞尔的兄弟们塞东西,结果现在他们反过头来嘲笑我们。”
“还有恢复的希望吗?”
科林格里奇得到的回答是持续的沉默。
“那么糟糕啊?”
“很抱歉,亨利。”
有那么一瞬间,科林格里奇感觉这句道歉是真心的。
接着就轮到党主席了。威廉姆斯是元老了,经验丰富,过去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清楚,遇到这种事情,最好正式一些,别感情用事。“首相先生,”他开了口,他面前的对象是身份明确的首相,不是一个沮丧的男人,“过去一个小时,我接到了十一个地区主席中七个人的来电。我很遗憾地告诉您,七个人无一例外地都认为目前的情况对党派造成了灾难性的打击。他们觉得我们现在已是覆水难收了。”
“不,泰迪,”科林格里奇虚弱地反驳道,“他们觉得我覆水难收。这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