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非但阿岛对正春的父亲采取了那种会面方式,而且,甚至礼子也要他设身处地为初枝着想,因此,正春遭到了父亲的严厉训斥。
父亲的愤怒异常疯狂。其中包含着不能单单认为是儿子恋爱,仿佛是自己的愿望遭到践踏,过去的罪过被揭露似的狼狈。
看上去他突然衰老,在旁人眼中甚感可怜。
骂礼子的话语中也充满了刻骨憎恨。
毕竟未脱口说出礼子是阿岛之女,但礼子已经对其冷冰冰的态度感到毛骨悚然。她已变得十分意气用事。
姐姐房子见父亲勃然大怒,如同往常一样,笑着说:
“爸爸您也太死心眼了。礼子那不合拍的正义感,也许以为是那姑娘对母亲表示孝顺,如果她提出只要不答应正春结婚,自己就不结婚的无理要求,不如将计就计,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礼子这孩子表面上显得很聪明,心里却没什么主见。因此,她与伯爵的婚礼若能早日举行,反而有好处。正春他结婚,反正要等到大学毕业之后。是三四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对这种极平常的主意,子爵心里也觉得的确有理,可他却又说:
“不过,礼子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而且还对我讲那种话,你想想看,哪能对谎言也轻易点头?”
“嗳,爸爸。礼子会认真地考虑那种事吗?”
正春离开大学宿舍回到家。
较之父亲的愤怒,他更不忍心看到的是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
虽一开始就有那种心理准备,可实际上障碍一挡在面前,思念初枝的纯情就反倒憋得愈发难受,然而,却不能下定决心踏上不顾一切地向前迈进的道路。
随着为初枝感到良心受谴责之痛苦的加剧,空想也就变得愈发美妙。
当从礼子口中得知初枝独自一人来到有田家时,首先也是自己的懦弱受到了责备。他怀着对初枝祈祷般的心情谢罪。
“哎,怎能让那样的姑娘独自出门。”
他对自己的窝囊感到懊悔。
起初正春以为:由于初枝也懂得两人的恋爱靠不住,无法静心等待才突然跑出来的。
正春为初枝的痴情所感动,对身为男人的自己深感羞愧。
然而,连做梦也没想过已紧紧拴在一起的两人竟会分离。
他现在还是那个仍身着高中旧制服去见初枝的正春。照理已该穿上大学新制服让她看一看,却感到不好意思。
连对礼子也无法坦率地说出“我去见初枝”这句话,便悄悄地溜出家门。
跟初枝一见面,看到的是她皮肤干巴巴的,在向阳处几乎要倒下。初枝那身躯的空壳里,只剩下一种莫名其妙的胆怯。
“怎么会这样痛苦呢?”
心想那是由于无法承受对恋爱的担心。
他垂下头,嘴里却讲出了见外的话。
这样,初枝的反应是毫无喜悦的过分冷淡。
二
正春对爱情的良心就如今的初枝而言,早已成为无缘的独角戏。
初枝从躯体深处痛苦地涌上来的是一种盲目的难受。
正春认为自己给初枝播下痛苦的种子,这固然不错,在初枝看来,有正春在这里才是痛苦。她只想逃避开。
犹如被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所诱惑,她忽然跑了出来,可与他并肩而行却只能觉得痛苦,仿佛感到只有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两人才能真正地互相挨着。那是隐隐约约的可悲的惟一依靠。
“让你一个人受苦,对不起。”
在树阴的长凳上,正春想要握住初枝的手,初枝惊愕地躲开身子。
正春诧异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