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没意识到,他那时也没意识到。
在那刻,他们只是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董衍亮下了车,在大学城漫无目的地走,终于遇上一个电话亭。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捡到几个硬币。
他总是好运气。玩手气的游戏他一直都赢。或者做选项,他能选到最好的那一个。
岑士军在外面住,有地方睡,估计可以让他凑合几晩,就是他太放浪,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干什么人事。董衍亮回忆了一下岑士军的号码,拨过去,响了十几声,他正准备挂了。
喂?谁?强压着不满的愤怒。
他应该猜中了。
董衍亮。他卷着电话线,一抬眼,外头飘起白色的雪花。州城今年第一场雪。收留我吗?没地方去了。
我操你岑士军低骂两声,又离开了话筒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语气特别不爽,像谁欠他五百万。行吧,你过来,保不准你有床睡啊。
嘿,谢谢。我等会儿到。
董衍亮出了电话亭,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今年州城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好日子。他在婚礼中忽然消失,可能他的家里现在已经炸成了一锅粥。但他现在无暇去顾及这些,他穿着单薄的西装,冷得忍不住发抖。
好冷。比在云顶上吹着大风还冷。
嚯,下雪了岑士军开门,看到董衍亮身上全是雪,他不厚道地笑起来。
笑什么,冷死你爷了。董衍亮抖抖身上的雪,屋里头很暖和,进到室内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你从哪回来的?号码也不是你的,我还以为骚扰电话呢。岑士军去卧室给董衍亮找衣服,忽然想起什么。今天你不是去参加你姐婚礼吗?
别提了。董衍亮躺在沙发上,手掌覆住眼睛,两条长腿散漫地交叠。以后都别提了。
他一想到许秋睿就难受,提到关于她的半点都难受。可是他总是会想起来,她眉目和善地喊他小董,然后却又突然喊他弟弟,这让他十分的不适应。
岑士军把衣服丢他身上,觉得看到他的落魄样特别好玩。你就睡这吧,床是不能给你睡了,太
黎瑞来了?
这呢,哥。岑士军身后探了个头,棕黄头发,卷卷的,还向上翘着几撮。黎瑞显然就比岑士军放开得多,他就穿了件上衣,蹬蹬光脚跑出来抱住躺着的董衍亮:哥,好久没见你了。
岑士军揪住黎瑞的衣领把他拉起来:你赶紧回去,穿好衣服了?
黎瑞嘟嘴:老是凶我。
董衍亮笑一笑,把裤带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岑士军:帮我充电。
祖宗!祖宗,我就一定得伺候你但岑士军一边喊一边拿去充电了。
黎瑞也笑,指着岑士军的背影:他就这样,心口不一。他趴到沙发靠背上,用指尖勾着董衍亮的头发,转成一个圈。哥,你今天不开心啊?
董衍亮说:没有。说完,他想,为什么他会说没有。他应该是不开心的。我洗澡去了。
董衍亮起身,进浴室洗澡。脱下衬衣,从袋子里掉出个烟盒,董衍亮看到烟,冷不丁想起那个人,神色落寞地说不好。他几乎是全身颤了一下,像灵魂受到了冲击。
她看起来和许秋睿差不多大,但和许秋睿不一样,她很单薄,醉酒得像没心没肺,笑起来比哭看起来更难过。董衍亮不知道怎么了,他想靠近她,因为她和他一样悲伤,她可以理解他的难过。他很确定,因为眼睛骗不了人。
说真的,他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