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庭时间,我前往拘留室探望薛。他坐在靠近门闩的地板上,一名美军高级军官坐在外面的凳子上。薛拿着铅笔和一张碎纸片,一副在进行采访的模样。
“H?”将官说,薛摇摇头。
“M?”
薛在纸上潦草地写字:“都市人,我胜利在望啰。”
军官倒抽一口气:“K。”
薛露齿微笑。“我赢了。”他再度于纸上乱写,然后把纸片穿过栅栏。这时我才发现,那是“刽子手”游戏,这一轮薛是刽子手。
军官皱着眉,不悦地盯着纸片:“Szygszyg,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单词。”
“开始玩的时候,你又没说一定要挑真正的单词。”薛反驳,然后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我。
“我是薛的精神辅导员。”我告诉军官,“我们可以私下谈一会儿吗?”
“没问题。我也要去厕所。”他站起身,把空出来的凳子让给我,然后朝门外走去。
“你好吗?”我安静地说。
薛走向牢房后方,躺在金属床上,面对墙壁。
“薛,我想跟你谈谈。”
“你想说,不见得就表示我想听。”
我整个人沉在凳子里。“我是陪审团里最后一个投死刑票的。”我温和地说,“当时,判决之所以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做出,原因就是我。其他陪审团团员在那之后依然说服我,那是最好的判决,但我并不好受,在精神上不断地担惊受怕。然后有一天,我走入一间教堂,开始祷告。越是祷告,我就越不再惶恐。”我膝盖之间的双手相互紧握,“我认为,那是来自上帝的启示。”
依然背对我的薛大声呼着气。
“现在我仍旧相信那是上帝的启示。他把我带回你的生命。”
薛躺回床上,一只手臂盖住双眼。“别欺骗自己了,”他说,“那只是把你带回我的死亡。”
我冲进男厕所,伊·弗莱彻正站在一个小便池前方,我还希望厕所空无一人。薛的言论是一桩赤裸裸的事实,让我反胃至极,我什么也没说就冲出拘留室,推开一间隔间,跪下来狂呕。
无论我怎么欺骗自己,无论为了补偿过去的罪说什么,结果都一样。这是我生命中第二次,自身所有的行动都将以薛·布尔能的死作为终结。
弗莱彻推开隔间的门,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神父,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