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
每件事都有代价。
你能拥有梦想中的男人,但只有数年。
你能拥有完美的家庭,但到最后,只是幻梦一场。
你能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只要愿意收留这世上你最痛恨的男人的心脏。
我没办法从监狱直接回家。我颤抖得厉害,一开始根本无法开车,之后还两次错过高速公路的出口。我出席这场会谈,是为了告诉薛·布尔能,我们不会接受他的心脏。可我为何会改变主意?也许因为我在生气;或者薛·布尔能的那句话让我极度震惊;也有可能因为,如果我们继续等全美移植器官共享网络为克莱尔找到一颗心脏,已经太迟了。
再说,我告诉自己,这件事还没定案。现在还不知道薛的心脏是否适合克莱尔。对儿童的身体而言,他的心脏可能太大,搞不好还有危害性疾病或长期使用药物的隐患,使他不能成为器官捐赠人。
然而,另一部分的我仍然不停思考:如果可以呢?
我能怀抱希望吗?如果这个希望再度被薛·布尔能粉碎,我承受得了吗?
当我觉得自己够冷静,能开车回家面对克莱尔时,已经很晚了。虽然我请过一位邻居,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每小时都来看克莱尔一次,但克莱尔拒绝请一位正式的保姆。很快,她在沙发上睡着,狗蜷缩在她脚边。我一走进去,唐德力立刻就抬起了头,真是一位可敬的哨兵!可伊丽莎白身陷危机时,你在哪里?当我搓揉唐德力的耳朵时,不止一次这么想。凶杀事件过后的几天,我抱着狗,紧盯着它的双眼,假装它能给予我绝望中需要的答案。
我把喋喋不休的电视关掉,坐在克莱尔身边。如果她接受薛·布尔能的心脏,那么,当我看着自己的女儿时,会不会发现他也正盯着我?
我能克服这一点吗?
如果不能的话……克莱尔可以吗?
我躺在沙发上的克莱尔身边。她熟睡着,靠着我缩成一团,就像一块回归原位的拼图。我亲吻女儿的额头,不自觉地发现,她正轻微发烧。这正是我和克莱尔现在的生活,一场等待的游戏。就像薛·布尔能坐在牢房里等死,因为克莱尔的体能限制,我们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候她重生。
所以,不要批判我,除非你也曾和你病重的孩子一起在沙发上睡着,心想,今晚会不会就是她最后一晚。
请反问自己:你会怎么做?
如果能够救活你所爱的人,你愿不愿意抛下对痛恨之人的复仇?
如果让你的梦想成真,同时也意味着成全敌人的遗愿,那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