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了下棋,他意兴豪飞,接着又说了一些有关心得。麦小乔不得不听着,忽然一笑道:“那好,改天我来请教一下,今天确是太晚了。”一面说,她放下了手上的茶碗,站起了身子。
关雪羽道;“姑娘这就要走?”
“天不早了……”说着她移步而前。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以令尊之昔日为人,是不应该有什么凶险报应的。”
麦小乔已来到门前,听见他这么说,倒是微出意外,她很想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心里的隐忧,毕竟双方交往不深,不便贸然出口。
忽然,她接触到了对方炯炯有神的那双眼睛,透过这双眼睛,似乎带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慰藉,一种震撼。“谢谢你……”她微笑着掠了一下头上的长发。
关雪羽没有留客的意思,麦小乔也不便多呆。对她来说,也许此行虽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收获,反倒像是失落了些什么似的。在关雪羽炯炯的目神里,她忽然潜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一颗心竟自噗噗地跳着,脸也变热了。总之,这一切都是奇妙的。
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关雪羽兀自站在门前,身后衬托着摇曳复昏暗的灯光,人影子长长拉在地上。这一霎,他给麦小乔的感觉是极其硕壮强大,不再仅仅是一个读书士子的那般“文绉绉”的感觉。
为什么?她可是说不清。
由暗处打量着明处,即使只有盏昏暗的灯,也已经够醒目清楚的了。
真奇怪,对于眼前的这个姓关的,从她第一次及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霎,就留给她一个很深刻的印象,明明是一个平凡的读书人——一介寒儒,偏偏却又有异于读书人的那一种特殊的气质及风采。也就在那一霎,这个人给她留下了印象。
现在,当她立在沉沉的夜色里,再打量他时,那个潜在的印象,却更加深了。
“等一下。”关雪羽低声地招呼着她,“我送姑娘一程。”
“嗯……”麦小乔讪讪地说,“用不着。”
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好像听不大清楚,她原想说“用不着客气”,可是居然“言不由衷”地停住了。
关先生回身步入。
麦小乔站立在原处。
附近传过来几声凄惨的狗吠声,也许是饿狼吧。据说狗和狼都是这样的,当它们最饥饿最孤独的时候,会发出这种凄厉的啸天长吠声。
地下的枯叶在风里滴溜溜打着转儿,麦小乔这才发觉到,四下里一片宁静,各家的灯光,早都熄灭了,她复又听见由远而近传来的梆子点声,四更四点,敢情马立那个老小子又活灵活现地打起更了。
麦小乔不觉皱上了眉毛,她可不愿意让人家看见,黑天夜自己一个大姑娘在外面溜达,更何况身边还多了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赶忙往前面暗影里凑了凑,就在这时,一片灯光闪过,关雪羽已站在她面前。
蓦然惊看,那人恰好在灯火阑珊之处。
麦小乔几乎吓了一跳。
手里提着棉纸灯笼,关先生颔首道:“来。”
说罢转身前导,岔入竹间小径。
麦小乔原想待他现身之后,道声谢,自己独自走了。对方这么一来,不容她多说,只得跟了上去。
在两行修竹对拱里,关雪羽踽踽独行,步履很快,似乎一点也不顾虑身后的麦小乔跟上跟不上。事实上,麦小乔早已经跟上来了。
明月,繁星,澄空皎洁,何必再多上这么一盏碍手的灯?
然而麦小乔马上就明白了,对方这盏灯正在于显示他的磊落胸襟,很有点“不欺暗室”的意思,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更可敬了。
竹梢子在风势里摇动着,却没有一丝儿凉意,人们并不会因为这阵风而稍有“旱象解除”的喜悦,反倒担心别是这阵子怪风,把好不容易聚集的云彩给吹散了。
践踏着地面上的干枯竹叶,麦小乔只觉得行速甚快,忽然心里一动,这才发觉到,敢情自己已经在施展着“草上飞”的轻功身法。虽然如此,较之前行的关雪羽,兀自尚有一段距离。
这个突然的警觉,令她暗吃一惊——这证实了自己早先的猜测果然不错——对方果然身上有功夫,只凭这身轻功,就罕能有人所及。
一只手平持着灯笼,另一只手轻轻牵着长衫下摆,关雪羽步履间一派轻松,看似无奇,步伐并不快,只是前进的速度,却快得惊人,直到麦小乔发觉到自己已施展了全力,兀自不能追上与他平行时,干脆她就站住不再前进了。
关雪羽的脚步竟然也停了下来,一盏灯高高挑起,大片光华映向麦小乔足前。
“由此前行,便是旧校场,府上也就不远,我就不远送了。”
麦小乔身形闪了两闪,忽然来到了他面前。她身法至为巧快,简直像是出巢的燕子。
即使这样,当她身子方自站定,却发现关雪羽已移身七尺以外。
麦小乔最自负的便是一身轻功,然而今天却显然落于人后。眼前这个关雪羽真有些邪门儿。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轻功竟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