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窄,”亨克说。
我们走进羊圈。羊圈里的砖块和木头浸透了绵羊和羊屎的气味,即使好几个月我把羊圈门和所有的窗户都开着通风,还是能闻到这种味。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绵羊们都不待在这里。绵羊什么都经受得了:干旱、大雨、风雪——当然,在极端潮湿的秋季和冬季,绵羊往往会变得腿脚无力。
“再过一、两个月,我们就要让羊回到羊圈里来。”我说的是“我们”。在农场转这么一圈之后——带着亨克去了奶牛棚、幼崽棚和羊圈——显然,我们的角色关系已经转变,成了农场主和农场帮工。
“为什么?”他问。
“因为到时候它们就要开始产羔。”
“产什么?”
“产羔。生小羊。”
“噢,生小羊。”
“母猪生小猪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他看着我,似乎我说得不大对头。
“产仔猪。”
见到驴子,他显得非常冷淡。只是出于礼貌,他才问了句它们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驴子没有名字。两头驴子倒是显得非常热情,从栏杆上方友好地伸过脑袋,可亨克对它们视而不见,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放钉蹄铁工具的货架。我说,我希望天气能够转晴,这样,驴子就可以从驴棚里出来了。一听这话,他立马转身离开了驴棚。来过驴棚的人中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伸出手去摸一摸驴子的人。就算是那个不爱说话的牲口商,哪怕我什么生意都没有跟他做成,他偶尔也会走进驴棚,摸一摸驴子的脑袋。
“怎么样?”我问。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他四处望了望,情绪显得相当低落。“这地方到处都光秃秃的。”
“你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干起来?”到了库房,我问他。
“当然,”他回答。
我指着自行车说:“那是我父亲的,但他早在很多年前就骑不了自行车了。你要是能把它修好,它就归你使用。”
亨克走到自行车跟前,把车架上的蜘蛛网拽掉。“这东西有多少年头了?”
“噢,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天哪,”他说。
他环顾四周,问:“有打气筒吗?”
我伸手从工作台下面拿出打气筒,也许,这东西同样也快有二十个年头了。我接通了日光灯管的电源。“来吧,”我说。“先穿上我给你准备的工装裤。”
“我该怎么做?”父亲压低声音问。
“没什么特别的,”我说。
“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不,现在不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