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帮工小屋的残垣处开始,逐渐往农庄方向推进,将塑料网沿一根根柱子往两边展开。今天的气温比昨天又上升了几度,我看到草地上更多的番红花开了,特尼踩倒的那朵花不再像我想的那么孤独了。尽管心里清楚现在还没到三月,我还是不住地抬头仰望天空,期望看到红脚鹬和黑尾鹬。混凝土柱子是为木围栏设计的,上面还要钉上螺母。我们将绳子缠到柱子的螺栓上,以便托住塑料网。我觉得亨克非常喜欢干这活,他一边吹口哨一边展开塑料网,把绳子绕到一起,偶尔抽根烟,他还竖起食指跟骑车路过的人说声“你好”——骑车人没有回应他就会嗤之以鼻。有时候,他一边抽烟一边盯着那些高楼和阿姆斯特丹的雾霭看,他似乎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整个瓦特兰地区散发着粪味。
“你没有买过别的奶酪吗?”午饭的时候他问。
“没有。”
“为什么不买?”
“这是牛奶场的伊顿干酪。”
“那又怎么样?”
“便宜。”
“没什么味道。”
“你可以给自己买些其他的奶酪。”
他放下奶酪片:“我没钱。”
我起身走到书桌旁,钱包就放在其中的一个方形抽屉里。我轻轻一弹,将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欧元的钞票。“给你,”我说。
他一声不吭接过钞票,折起来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捡起那片奶酪,又切了几片。
牲口商的卡车慢慢开过去了。
“我们有客人来了,”我说。
“是你有客人来了,”亨克说。“不是我。”
牲口商敲了敲侧墙,然后出现在门口。“下午好,”他说。
这次我仔细瞧了瞧他。一半是透过亨克的眼睛,尽管他背对着门坐着,我还是注意到牲口商年纪不小了。他长着灰白胡子,这只有在很简朴的老照片中才能看到。前额上的皱纹又深又暗。跟往常一样,他的一只脚底在另一只脚面上来回磨蹭。他看着亨克的后背。
“这是亨克,”我说。
“是你的侄子?”他问。
“侄子?不是的,亨克在这里干活。”
“噢。”
厨房里,亨克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他没有转身,继续吃饭。我已将椅子从桌边半移开来。
“请坐,”我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好的,”牲口商慢慢地说,很是出乎意料。他脱掉帽子坐了下来,眼睛往边上瞟了一眼亨克。
“我没什么可以卖给你。”
“我不是为这来的。”
他没有别的话可说,我问他是否要来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