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荣库尔在村庄的废墟中逗留了几个小时。他不忍离去,尽管他知道在那里每失去一小时,对于他和对于整个拉维尔迪厄都可能意味着灾难:他没有蚕种带回去,即使他找到蚕种,留给他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月了。在他走遍世界之前蚕籽就会裂开,在半道上就会变成一堆无用的幼虫。仅仅一天的拖延就可能意味着失败。他明白这一切,但还是不忍离去。他就这样待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发生:从虚无之中,一眨眼,冒出一个男孩。他衣衫褴褛,脚步缓慢,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异乡客。埃尔维·荣库尔站立不动。那男孩向前又走了几步,站住了。他们相距几米,互相打量。后来男孩子从破衣裳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浑身发抖地走近埃尔维·荣库尔,把那东西递给他。一只手套。埃尔维·荣库尔又看见了湖岸,一件扔在地上的橘红色长裙,细浪将湖水推上岸边,仿佛从远方长征而来。他接过手套并向男孩微笑。
——是我,法国人……丝绸商,法国人,你懂我的话吗?……是我。
男孩子停止哆嗦。
——法国人……
他目光炯炯,但是他在笑。他开口说话,说得很快,几乎在叫喊。他跑起来,打手势让埃尔维·荣库尔跟上。他消失在一条伸进树林的小路,那条路通往高山。
埃尔维·荣库尔没有挪步。他在手里转动那只手套,好像那是一个消失的世界留给他的惟一东西。他明白已经来得太晚了。也知道他别无选择。
他起身。慢慢地走近那匹马。翻身上马。然后做出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他用脚蹬夹紧马肚子。他上路了。他朝着树林,跟随着男孩,离开被毁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