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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1页)

警察对这件事根本不感兴趣,至少我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谁曾流露出这种迹象。一个疯狂的女人,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然后吞下一大堆纸巾,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显然他们不会对这种结局感到大惊小怪。不过,在我去公司打劫的那件事上,他们却编造了一个故事,报纸上也有报道,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几乎每个关卡都进行盘查。关于贝蒂这件事,情况就不同了,即使我再去干五百回,他们也不会有所行动。

对我来说,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有谁听说过,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最终会在警察局里划上句号呢?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是永远不会完结的。而且,它决不会像所有愚蠢的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简单。你一定会期待着飞得更高一些,带着轻如羽毛的思绪……总之,直到今天也没有人来找过我的麻烦。没有人令我感到不安,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为了避免葬礼上最麻烦的场面,我给殡仪馆一笔可观的费用。不管人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可怕,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他们与医院处理了所有的细节,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总之我什么都不用做。最后他们将她火化了。我一直把她的骨灰放在身边,我不知道能用它做些什么,当然这是另外一回事。

我抽出一点儿时间,给埃迪和丽莎写了封长信。我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向他们讲述了一遍,对于我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只字未提。我请求他们原谅,毕竟我没有及时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同时希望他们能理解,因为我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最后我对他们说,期待着能尽快与你们见面。另外还要说明一点:这段时间我不想接任何电话。吻你们。在我去邮筒寄信的路上,我发现天气又开始变得可爱了。沉闷与潮湿的盛夏已经过去,天气晴朗而干燥。回家的路上,我的手里攥着一个冰激凌。只有一个。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可笑,不过,有时我还是动手烧两块牛排,或者为她把浴缸里的热水预备好,或者在饭桌上摆出两套餐具,要不就在屋里大声地说话,而且我总是开着灯睡觉。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有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东西,会挂在各处,朦朦胧胧的,好像一块带花边儿的连衣裙上的碎片似的。每次遇见这样的东西,我都会愣在那儿,痴痴地望着它出神。当我不幸将壁橱打开的时候,看到里面全是她的衣服,立刻就觉得喉咙被哽住了。每次我都尽可能去回味一下,是不是痛苦的感受比以前少一些。其实这很难说清楚。

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还没有死去。一天早晨,我跳到磅秤上称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体重只减了三公斤,简直太可笑了。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咬自己的手指,但是这不会让我变得消瘦。我的气色甚至没什么变化。有些人,当他们从你身边消失的时候,会带走一切,贝蒂正好相反,她把一切都留给了我。所以,当我觉得她又出现在我身边时,我就不感到惊讶了。时下当一个女人写书的时候,多数会讲述她如何让某个男人拜倒在她的脚下。幸运的是,我尽量去避免卷入冲突,到处叫嚷着女人并非如此庸俗,而且这种风气迟早会过去。我一定要拼命地大声喊出来,正是这个姑娘给了我一切,如果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对我来说,说出这些毫不困难。我还想再重复一遍,正是这个姑娘给了我一切……这让我联想到小鸟的啁啾,想起孩子第一首幼稚的诗,而且我不会为此害羞得脸红。遗憾的是,我已经过了这种年龄了。

我一个人独处了几天,任何人都不想见。为此我向鲍勃和安妮解释了一下,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鲍勃想拎着一瓶酒过来找我,我告诉他,不管谁来敲门,我都不会开。我决定尽快振作起来。为此,我需要清静一下。我把电话线切断了,电视整天开着。一天早晨,我收到了书稿的清样,需要赶紧修改一下,于是我改变了想法。毕竟这也是她所期待的东西,我的行动有些迟缓,说句实话,正是这件事,最终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当我重新翻开那些记事本,写出两三句像样的文字来,当我体验着它们发出的奇异的芳香时,当我看到它们像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嬉戏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虽然步入文坛的道路充满了艰辛,但是我已经走出了低谷。事情就像早就安排好似的。

确实如此,第二天我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化是从我躺在床上、舒展身体时开始的,我起床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精神十足。我带着满意的微笑,望着房间里的一切。我走到厨房里,坐下来喝一杯咖啡,这样的举动,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更多的时候我会端着一杯咖啡,站在某个地方或者靠在水池边上。我把窗户打开,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于是,我跑出去买了一些羊角面包。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为了能出去透透气,我特意到镇上去吃点儿东西。我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自助餐厅,女服务员的胳肢窝底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我和贝蒂以前干过这活儿,所以对这种滋味太了解了。我坐在一张小桌旁,吃着我的土豆炖鸡肉和苹果馅饼。我悠闲地注视着四周的人们。生活就像一股奔腾的激流。我不想在伤口上撒盐,但这就是贝蒂留给我的印象,像一股奔腾的激流一样,而且水光四射。如果我可以选择,那么我当然希望她仍然活着,这一点显而易见。但是我必须承认,事实上她并没有离我远去。不过,我觉得还是别再钻牛角尖儿了。于是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心里想着,还是把座位留给那些正在受苦的人吧。

我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的路上,我遇上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正在隔着橱窗往商店里张望呢。她伸出双手,遮住玻璃上的反光,几绺儿闪亮的金发垂在她的胳膊底下。我掏出钥匙来,插进锁眼儿里,她立刻直起腰来。

“噢,我以为这家商店已经关闭了呢。”她说。

“没有,”我说,“为什么要关闭呢?如果没有开门,那只是因为我向来不太守时罢了。”

她看着我,呵呵地笑了。我觉得自己很愚蠢,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我已经忽略了它的存在。

“那你一定是陷入困境了。”她笑着说。

“是的,不过我正在想办法补救呢,我采取了一些新的措施。你想进来看看吗?”

“好的,不过现在我恐怕没有时间了……我会再来的。”

“随便什么时候都行,这个星期我每天都在这儿。”

当然,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姑娘,不过从那天起,生活似乎又变得充满阳光了。那天,我把电话线重新接好了;那天,我微笑着把脸贴在她的一堆体恤衫上;那天,当我看见一包纸巾时,浑身不再发抖了;也就是那天,我终于明白,人生的课程永远不可能结束,而且台阶永远看不到尽头。在上床睡觉前,当我把一个西瓜切开的时候,我扪心自问,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些什么呢?我似乎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这声音是从放瓜子的地方发出来的。

贝蒂死后,大约过了一个月,我的书出版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的合作伙伴是一个效率很高的人。不过,他目前仍然是一个小出版商,而且我碰巧赶上了他最清闲的时候。一天早上,我终于看到这本书摆在我的面前。我把它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抚摸着,我翻开这本书,闻到一股油墨的清香,接着我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嗨,宝贝儿,看看我们最终等来了什么。”我喃喃自语道。

鲍勃决定庆贺一下,于是他把孩子交给母亲照看着,我们带上安妮去酒吧玩了一下。第二天一清早,他们就开车把我送回家了。后来他们对我说,我们真不知道那天你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我回答说,我怎么能知道呢。在生活中,有时候你很难搞清楚,你是在参加一场葬礼呢,还是在出席一个孩子的受洗仪式。作家也跟其他人一样,千万不要认为,他们的脑子比别人发达。至于我自己,尽管我已经成为一个作家了,不过我还是跟大家一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除了那些大家经常遇到的问题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让我感到很迷惘。对于一个有点儿委靡不振的作家来说,必须要有一种圣克里斯托弗式的精神。

后来,有人在当地一家小报上撰文,说我肯定是个天才。我的出版商把这篇文章转给我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把其他的文章寄给你,那些评价确实太糟了。在一个地方受到赞扬,在其他的地方却招来一片嘘声。就这样,夏天在一片平静中度过,而且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节奏,我应付得不错。商店又恢复营业。我在二楼安装了一个门铃,当有人打开商店的大门时,它马上就能提醒我。我不是经常被打扰。虽然我不止一次地考虑过离开这里,但最终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再过些时候,不是绝对不走。等我把书稿完成后,冬天来临的时候再说。眼下,我只想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白天,房子里的光线太奇妙了,除了那些大块的光斑之外,你还能找到一些阴暗的角落,真是应有尽有。这样的氛围,一定会让你惊叹不已。对一个作家来说,这是最理想的环境。

黄昏时分,我会出去溜达一会儿,如果心情不错的话,我还会到露天咖啡馆坐一下。我懒散地坐在那儿,眼神飘忽不定地望着四周,这样可以让我放松一下,听别人闲谈。我慢慢地吮吸着饮料,在我决定起身回家之前,把杯子里最后一点儿饮料,分成几十次喝下去。我没什么要紧的事,也不受任何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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