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场雨,居然弄丢了大皇子,未来的储君。皇帝龙颜大怒,随行的人都感到后颈发凉,不敢在皇帝身边多停留。
行宫门外一片混乱,能出去找人的人都派出去了。忽然见有侍卫抱着大皇子冲回来,众人才感到劫后余生,连忙让出路来,将他们迎进去。
随行的太医早在候着了,方瞧了瞧大皇子,却见一个严清鹤被一个侍卫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了。
严清鹤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还在滴水。他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忽然从冰冷的雨中走进温暖的屋子里,身体还在发抖。
章颉方才急了许久,刚刚松下一口气来,却见严清鹤这幅样子,霎时一惊,隐隐还生出些害怕,急火攻心,不由怒道:“你又怎么了!”
说罢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吓人,又放缓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严清鹤道,“蹭破腿了,一点小伤。”
一个侍卫便走近皇帝,轻声道:“是严大人找着殿下的。”
章颉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示意太医去给他也看看。有两个病号,却只有一个大夫,严清鹤道:“我没事,先给大皇子看吧。”
太医转头对皇帝道:“殿下是受惊又着凉,应无大碍。先擦洗身子,换身干净衣裳,喝些热姜汤发发汗,臣等等再开个安神的方子。”
一群人便忙着照应大皇子去了,严清鹤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将放下的裤管又卷起来。伤口已经不怎么出血了,而被雨水泡得泛白浮肿,还有些泥污。
皇帝的脸就冷下来:“这是蹭破的?”
太医仔细看看伤口,道:“似是锐器所伤。”
“应该是箭……”严清鹤原本已经累得不想再说话了,又不得不开口,“他们丢下的箭,不小心划到了。”
边上有人道:“那箭头上应该有毒……”
严清鹤听了,居然并不感到十分害怕。他今晚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没什么震惊的力气了,只是平静地想,自己可真够倒霉的。
严清鹤自己不急,却有人替他急。皇帝怒道:“有毒?什么毒?怎么回事?”
太医忙道:“应当无事!用的药毒性轻微,只是让猎物行动迟缓,对人的影响原就不大。何况伤口不深,又有雨水冲刷,应当没有多少毒融进血里。”
严清鹤发觉自己捡回一条命,长舒一口气,皇帝却还皱着眉头,怒容未消。
太医道:“那臣现在清理伤口,陛下……”
“朕就在这看着。”
行宫中条件不便,太医叫人热了烈酒,先以清水洗去污痕,又以热酒浇淋。严清鹤死死攥着椅子扶手,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叫出声,只好咬紧了牙,把呻吟又咽回去。
有时伤在自己,不觉是大事,反而旁观者看得触目惊心。章颉对刘善使个眼色,刘善便会意地对一旁余的人道:“水热好了?干净衣裳备齐了?都愣着做什么?”
闲杂人等便都退下了,章颉走上前去,握住严清鹤一只手,道:“你要是想叫,就叫出来。”
他握着严清鹤的手,不只是要给严清鹤安抚,更是给自己力量。他刚刚见严清鹤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吓得不轻,到如今还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要摸到人才心安。
严清鹤却还强撑着,说道:“不过一点小伤,哪里就……”话没说完,太医开始上药了,他忍不住就“嘶”了一声。
章颉笑他:“逞强。”
严清鹤感到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忙抬起头闭上眼睛:“陛下总在我这里做什么?大皇子怎样了?”
章颉道:“你都这样了,还想这么多?”
“当然要想……”严清鹤喘了口气,“要是大皇子有事,我岂不是,白费力气。”
“朕去看看他。”章颉说,“你好好休息。”
皇帝掀开门帘走出内室,见那两个少年还穿着湿衣裳,垂首在门外站着。他看了他们一眼,只说:“早点回去歇着吧,别再着了凉。”
大皇子刚刚喝过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了。刘善轻声道:“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章颉嘱咐他大皇子身边整夜要有人守着,时刻不能离开。刘善应道:“这是自然,早就吩咐下去了,不会有一丝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