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此时正好进了郭家大堂,里面有些吵闹,老者本就随意一提,这下注意力都在大堂上的吵闹了,也便顾不上再听玉晅说她来历,此事便打着哈哈过去了。
等大堂安静下来,这才仔细听了郭家闹鬼的经过。
半月前,郭家二房的儿媳诞下了一男婴,这原本是好事。可怪事也就从那一天开始了,当天夜里,新诞下的婴儿啼哭不止,更是在半夜发起了高烧,一大家子全都被惊醒了,火急火燎拉起了睡梦中的老大夫,忙活一夜并不见婴儿好转,怪的是,明明孩子哭得不行,偏偏屋子里还响起了小儿的笑声,那笑声诡异又可怖,在夜半十分响起更是瘆人,连老大夫都被吓得连夜跑了。
这还没完,每到三更时分,屋顶上便会准时响起脚步声,时缓时急,有时像是一个人在缓缓踱步有时又像一群人在狼奔豕突。
自那以后,郭家便怪事不断,有时候仆人上来的菜会是一堆被啃完的骨头,有时候侍女正收拾着屋子突然便会对着空气破口大骂,甚至,也有小厮经常遭遇鬼打墙……
慢慢地,郭家闹鬼的传言也就风一般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惶惶,街坊邻里也就不敢再上门了。
期间,郭老爷道士大师一波波的请,然后又眼见着他们被一波波抬出去。
到了现在,也拿躲在宅子暗处的东西一点办法也没有,都说破财消灾,财破了不少,灾一点没消,眼见也没消的希望了。
玉晅跟着郭老爷来到那处婴儿所在的院子,一进门便被一大堆贴在各处的符纸晃花了眼,她凑过去仔细一看,见上面用红色朱砂鬼画符一般写着什么“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哭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倒吊驴儿本姓周,小儿夜哭不识羞,今夜晚上再来哭,钢刀斩断鬼驴头。”等等止小儿夜哭的符咒。
进了屋子,小婴儿正被一美貌妇人抱在怀里,襁褓里的小儿睡意酣甜,眼皮却有些肿胀。
老者道:“姑娘你看,白天这里还算正常,唉,到了晚上就立马变得鸡飞狗跳。”
玉晅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婴儿,没感觉到任何阴邪的气息,知道这作祟的东西估计会在晚上出来,当下便隐了身上的神力,和老者儿媳打过招呼,准备静静在此等候。
果然,到了晚上戌时中,睡在隔间的小儿又开始啼哭不止,玉晅无声无息站起身,一盏掌心火倏然射出,一瞬间屋子里早就布置在各处的蜡烛立马被点亮,她身子一闪,进入隔间,见婴儿的母亲正焦急地将孩子来回摇晃着哄。
玉晅眼光扫到床尾,突然一凝,那里此时正有个“小儿”在床上蹦蹦跳跳,又是朝婴儿做鬼脸又是吐舌头,还不时发出嘻嘻的怪笑。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夜啼鬼了。
这是一种只有小儿才能看到的鬼怪,也叫小儿鬼,它们多半不害人,就是喜欢恶作剧,经常跳到孩子的床上去惊吓他们。
玉晅慢慢走过去,因为掩了气息,那夜啼鬼只当她是个凡人,也不当回事儿,继续在那儿摇头晃脑做鬼脸吓唬小孩儿,直到头顶的小辫子被捉住,夜啼鬼才慌里慌张转过头。
玉晅揪着夜啼鬼小辫子拔萝卜一样往外拽,“下来,原来就是你在这作妖啊。”
“啊啊啊啊啊啊,别拽辫子,疼疼疼疼疼。”夜啼鬼一下子跌到床下,委屈巴巴揉着头皮。
玉晅看他也不过四五岁孩童模样,想来是个早夭的孩子,心里忍不住软了软,但依然逮着他,“你为什么要吓唬这孩子?”
夜啼鬼可怜兮兮抬头,“我没有吓唬孩子,我只是想给这家大人提个醒,这婴儿身上……”,他转头一指床上那孩子,“附了一只讨债鬼,如果不赶紧把钱还给讨债鬼,那孩子便会一直高烧不退。”
玉晅顺着他指向,朝着婴儿看去,这才发现那婴儿身上果然附了一鬼魂,那是个青年男子,长得俊秀斯文,眼神却有些呆滞,只不住喃喃道:“还欠我一百两银子,还欠我一百两银子。”
玉晅皱眉,这附在人身上的鬼魂是不能强硬拔出来的,否则会伤及凡人本身魂魄,除非让鬼魂自愿出来。
想到此,她便唤下人去找郭老爷。不多时,郭老爷急匆匆来了。
玉晅直接开门见山,“老丈,冒昧一问,您以前是否欠过一青年男子一百两银子?”她又望着床上那鬼魂样貌和老者形容了一番。
郭老爷经她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可是我那李家贤侄?十年前我穷困潦倒路过李家大门,幸得李家仁兄慷慨赠与一百两银子,我这才做了些小买卖,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本想着等我攒够银钱就还他,后来过了一年他举家迁到南方,往后联系便少了,等我攒够银子寻着地址去南方找他,却始终没有找到。我还记得他家有一麟儿,叫仲蔺,自小聪慧过人,人人见了都夸此子将来必是状元料,你这样一说,应是我这贤侄没错了。”
玉晅心里一阵唏嘘,想来这才子仲蔺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导致在俊秀之年便去了,或者因为缺钱而遭遇了杀身之祸,所以才会对钱财这么执着。
想了想,终是不忍心告诉这想到贤侄有些欣喜的老者他贤侄已经变作了让他家鸡犬不宁的鬼,她只道:“麻烦老丈去药店买一支参,要一百两银子以上的,记住,千万要高于一百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