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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陈二板腰子,没想到吧,今天你栽到我的手里,这叫恶有恶报。”陈二板腰子叹了口气道:“我干了一辈子的贼,却栽倒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这是天意,来吧小子,让大爷我死得痛快些。”张英华挥起大刀,照准陈二板腰子的脖子,使劲砍去,由于刀头太钝,头却没砍下来,陈二板腰子还在地上痛苦地蠕动,邵殿堂过来,朝陈二板腰子又补了几枪,陈二板腰子这才气绝,张英华自嘲说:“没想到,我这读书人也会杀人了。”

邵殿堂帮师弟灭了陈二板腰子,报了家仇,也为当地方方圆百把里内除了一大害。张英华想留师哥多住几天,邵殿堂说:“此地不可久留,我须回去了。”张英华打算把陈二板腰子的那百把条枪交给师哥带走,他说:“师哥,陈二板腰子已灭,我不需要这些枪支,你都带走吧,还有陈二板腰子老窝中的那些金银绸缎也都尽数带走。”邵殿堂道:“师弟,如今世道不会让你过得平安的日子,再说陈二板腰子死了,还有李二板腰子、王二板腰子横行乡里,没有武器怎么看家护院,怎么保护自己?这样吧,这些枪我一概不要,都给你留下,至于陈二板腰子老窝中的那些钱财,如师弟认为可行,我却可以带走一部份以犒赏我手下的弟兄们。”听师哥这么一说,张英华道:“这样一来,我实在过意不去,师哥,你把贼窝中带来的钱财,全部带走,师哥你看,我家也不缺这些。”邵殿堂不好推辞,只得说:“恭敬不如从命,师弟,那我就不客气拉!”

邵殿堂的队伍临行之时,邵殿堂命令号兵吹号集合。张英华送了师哥很长一段路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自此,张英华手下已有一百多条枪。他挑选邻近各庄一百多号青壮年集中操练,忙时干农活,成了一支半脱产的武装。有了这支武装,以黄泥圩为中心的大小村庄在匪窜严重的苏北地区,倒也相安无事了好多年。

张英华的大名也在县城以东各乡传了开来,甚至传到了县城,县东各乡百姓都说张英华:“此人不得了啊,那陈二板腰子是何等的恶罪、何等狡诈,为窜东乡几十年,从清末至民国,官府拿他都无可奈何,却被此人给灭了。何况又是一个读书人,杀人也不含糊,眼都不眨一下。”有人给张英华取了外号叫“张烧包”、“烧包爷”。“烧包”一词是当地方给有本事有能力同时又争强斗狠的人物起的,从此别人一提到“张烧包”或是“烧包爷”就知道这是张英华独家享用的称号,“张英华”这三个字相反被人们逐渐忘记了。

也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张英华调皮的天性也会暴露出来,一次他骑着那头大叫驴和后面的几个随从办事回来,张英华骑在驴上悠然自得,听着挂前驴脖子上的铜铃声和驴蹄、马蹄敲打地面的得得声,不紧不慢地在一条大堤上走着。后面骑马的那几个随从都腰捌双枪。忽然他老远看见堤下有几个小孩正在玩耍。小孩忘情玩耍之中,没有看见在大堤上有人经过。张英华示意随从停下不要出声。他翻身下驴,绕着走到那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后面,猛喝一声:“贼来了。”玩兴正浓的那几个孩子猛地被喝了一声,抬头看见一个持枪大汉子,站在自己身后,拔腿就跑,张英华哈哈大笑:“这群小崽子。”大堤上骑在马上的随从也被这场面逗得哈哈大笑不止,看着跑得五影四散的孩子们,这位“烧包爷”才慢悠悠上了大堤,骑驴大笑而去。

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巧。张英华和妻刘氏结婚几年了,刘氏就是没有身孕,他的母亲劝儿子再找一房。妻子刘氏见自己的肚子总不争气,也失去了信心,尽管心中是十二分的不愿意,但嘴上也劝张英华再找一个。可张英华不同意,每天三件事:看书、练枪、骑驴。

最近几日,张英华觉得

最近几日,张英华觉得很沉闷,他想到宿迁县城走走。他化妆成一个商人,带上几个随从,早上起来自家中出发,走了几十里路,下午才到宿迁县城。到了宿迁城里又饥又渴,几个人来到县城东大街一处临街饭庄,准备要点吃的喝的,顺便歇一下脚。几个人上了饭庄的二楼,拣一窗口边坐下,张英华要了一些酒菜。趁饭菜还没有端上来,张英华摘下墨镜,顺二楼的窗户朝外望去:繁华的东大街尽收眼底,小商小贩南来北往,买的卖的,川流不息。东大街不宽的南北街道两旁占满了店铺。绝大部分都是二层老式楼房,底下一屋是店铺,二层多住人。也有楼房后面有院子的,有的还有几进院落,很多间房屋,不过这前有店铺后有院落且是几进院子的可不是一般人的生意人家,拥有这样店铺的商家,一般都是宿迁城里排得上名的有钱人家。繁盛的东大街店铺林立,什么茶叶铺、绸缎庄、糕点店、酱园店还有什么钱庄、当铺、黄包车行等,宿迁城里凡衣食住行恐怕在东大街上都可以买到、租得。张英华尽情地欣赏着繁华的街景。虽说张英华也是宿迁人,来一趟宿迁县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交通不便,远乡人过去赶一趟宿迁城确实不容易,首先是没有像样的路可走,尽是些土路,特别是宿迁城东的远乡,好不容易走到宿迁城边,还要通过运河摆渡才能到达宿迁城里。

宿迁城正东的运河对岸有一处渡口叫顺河渡口,因为宿迁县城以东远乡之人要到宿迁城里必须从此渡河,从古至今,慢慢发展成为一小集镇,名曰顺河集。因顺河集处在运河东岸背靠运东大地,早先人稀,人的活动影响小,顺河集一带保留了许多原生态自然风貌,可以说是风光旖旎、景色秀丽。清朝乾隆皇帝南巡路过顺河集一带大运河,见河东岸顺和集景色优美,遂上岸小憩。乾隆皇帝在此流连忘返,于是一口气赋诗数首以为纪念。其中一首叫《顺河集行馆叠旧作韵(之一)》曰:“桥过水济不多程,行馆西部宿预(宿迁旧称)城。树宇瓦房朴非殿,周围布帐制入营。柳丝墙外摇还弱,兰朵阶前馥以荣。到处懋勤供研匣,舎斯何用遣闲情。”乾隆皇帝的这首诗,说明在清代前期,顺河集渡口一带人烟不是很多,充满着荒原野趣。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活动的增多,顺河集也慢慢变成了宿迁运东运河边上第一大渡口。如果运东赶宿迁的人来到顺河集太晚了,运河上停止摆渡,人必须在顺河集住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方可摆渡到运河西岸的宿迁城里去。来一趟宿迁县城如此不容易,因此很多远方人的穷人甚至一辈子到死也没有到过宿迁城。

繁华的宿迁城是众多远乡人向往的地方。张英华在宿迁城上过小学和中学,是从宿迁县城的中学里考入徐州六师的,所以对宿迁城比较熟悉。多少年来,宿迁城里没有变化,不大的宿迁城却有两道城墙,内城墙为青砖所砌,有钱人家达官贵人都住在内城里,外城墙为土坯子所砌,在内外城墙之间,都住些穷人。出苦力的,做小手艺的大都住此地。大体上,内城里有两条南北主干道,一条是东大街,为宿迁城商业聚集地,稍往西叫富贵街,民国后改称中山路,乃宿迁城里官僚的聚集地,也是宿迁县衙、警察局,报社、监狱等官僚机构的驻地。城西南有一条有名的烟花柳巷,名曰清河巷,是开设妓院、烟馆的地方。而城西北的马陵山是宿迁县城最高的地方。马陵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大土山包,山上苍松翠柏,四季长青。明代马陵山上建有宦官魏忠贤的生祠(给活人建祠堂,为巴结之事),民国后,建成马陵公园,供城里居民游览。而马陵山下杂树丛生,一大片一大片伸向远方,是无主的荒地,你还别说,每当深秋,红叶遍野夹杂着簇簇绿叶,游人站在马陵山上远眺,满目的红绿相间,倒也使得游人赏心悦目。再往西望,从徐州蜿蜒而至的废黄河在宿迁城西北方忽转南下,气势恢宏。其实整个宿迁城是夹在东边的京杭运河和西边的废黄河之间。特别是夕阳西下,站在马陵山上往西边远眺,落日余晖洒在废黄河里斑斑点点,真是迷人。所以,临山西眺还是宿迁美景之一呢!正因为马陵山四周是个好地方,很多人死后都想埋在这里,因此山下的杂树丛生,留下从古至今数不清的坟茔,是真正的大乱岗子,有这么一则故事发生在明代。传说有一刘姓人家死了老婆,却又不肯发钱买块风水宝地安葬,他看中了好友在马陵山下的一块地方,姓刘的就去找好友商议,能否给他一块地皮安葬死去的老婆,那位好友见那地上也长不出庄稼,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就答应了,条件是一壶好酒加一只烧鹅。刘姓叫好友立下字据,防止其子孙不让,那好友拿来纸笔,立下字据,字据上写着:马陵山下一芜坡,送与刘姓葬老婆,后人要问钱多少,一壶烧酒一只鹅。

以上叙述的闲话,是要表明:宿迁县城虽是一座苏北小城,但历经沧桑,也有着道不尽的传说和故事。话说张英华正立在饭店二楼窗前观看楼底东大街的风景,伙计端上饭菜,张英华几个坐下便吃了起来。正吃到一半,忽听楼下街面上响起锣声,并且有人扯着嗓子喊:“众人来看哪,这就是共产党暴动的下场。”饭店里有人说:“今天要杀几个*分子,这几个*分子在城南远乡埠子集、龙河集一带搞暴动,被一举侦破。看,我这有独家新闻。”那位食客手拿报纸边吃边聊。这时张英华就听到饭店楼底的东大街上人声鼎沸。他离开饭桌,顺着窗户朝下望去,东大街上两旁早已站满了行人,中间几个犯人被五花大绑由一队黑狗子警察押着,他们头发蓬乱、衣裳褴褛。这几个犯人身上都被皮鞭抽得一道道的血痕,有的犯人的腿瘸着艰难地行走,看样子都是用过大刑的,但他们没有一个低头,没有一个害怕,嘴里高呼:“共产党万岁!打倒这剥削人的反动政府!推翻这人吃人的社会!”他们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让张英华的心灵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和由衷的钦佩。这偏僻的苏北小城,在这落后的宿迁城乡,怎么也出现了共产党?共产党人的理论,就那么值得有人不惜用生命去捍卫他么?张英华暗自沉思之时,那几个被押着游街示众的共产党人已经渐渐远去。张英华坐回到饭桌,几个随从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张英华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听见邻桌那位拿着报纸的食客小声地议论:“这几位赤党份子,真不简单,在狱中受尽酷刑,始终坚守秘密。诸位听说了吗?南方朱、毛红军突破政府层层堵截历时一年,行程二万多里已经到达陕北。这些疲惫之师区区万把人,东渡黄河去抗日,打得山西阎长官部队满地找牙,从这一点看政府*无能已到极致,人家红军抗日解救中华民族于水火,这有何错?”同桌之人赶忙制止:“喝酒喝酒,莫谈国事。”邻桌谈论的红军共产党引起张英华的兴趣,他要借那位食客的报纸来看,于是起身走过去对那手持报纸的食客道:“这位老哥,你手中的报纸能否借我一阅?”那人道:“都是报纸刊载的新闻,也无秘密可言,你拿去看吧。”随即把报纸递与张英华。

张英华拿过报纸,乃宿迁当地的《宿迁民报》,头版一则新闻标题是“赤匪组织尽破,当地再无赤祸”。新闻这样写道:“本报讯,接本县警察局提供之消息,迭经本县警察局数月侦查,并密派出本警局情报员张苗田氏卧底,打入赤匪内部,遂一举破获活动于本县西南远乡之埠子、龙河一带之赤匪组织,除赤匪之书记等数人被当场击毙外,其余人等一并活捉。至此,活跃在本县之赤匪组织被一网打尽,本县之地再无赤匪之祸患焉!另有消息称,警察局卧底之线人,本局情报员张苗田氏已立功提升为情报队副队长云云。”张英华看罢,头皮一紧,失踪了的张苗田竟然在官府内干事了。此事非同小可,我杀了他的父亲,此人将来必定找我报仇。他无心吃饭,也无心再逛宿迁县城了,连忙返回到了黄泥圩。回到家中,他把报纸上刊载的消息给妻子刘氏观看,刘氏看后说:“这张苗田翅膀暂时还未硬,一时半时还无能力和咱们对抗,不过今后必须小心行事,这小子决不会善罢干休,此事须从长计议。”张英华又写了封信,派人带给师哥邵殿堂,信中说明仇人张苗田的情况,并表示了心中的不安。不久,邵殿堂来信安慰张英华,除要他提高警惕外,并说明那张苗田要报一己之仇,想要调动县城官府人员来剿黄泥圩,他也没有这个能力。邵殿堂让师弟放心,暂时无大碍。看完师哥的来信,张英华心中稍稍宽慰。但已不敢轻易出门,平日只是训练手下的百把人枪,又从县城买来的几箱子弹,以防患于未然。又是半年过去了,季节已到了隆冬,地处江淮平原北部的宿迁,北方的寒潮一股接一股,毫无阻挡,席卷宿迁大地,真是滴水成冰。到了“三九时节”大地更是冻得硬邦邦的,寒风刮到树梢上,发出一阵阵的哨音。在这半年之内,张英华的养母亡故,他料理完后事,把养母和养父合葬在一块。走了两位老人,如今偌大的张家就剩张英华的妻子刘氏二人了。

今年年成不错,秋半天,老天爷格外开恩,风调雨顺,佃户庄人租地种粮收成很好。张英华吩咐家中的帐房先生,地租按四六上缴,佃户和庄人留四成,自己收六成。诸位可能不知,这四六分成在过云只有开明的地主才能做得到,而按照常规,地主和佃户庄人一般都只有契约,不管年成好坏,收成如何,佃户、庄人都要按照契约交给主人家租子。有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要提到八成甚至还多的租子,交租时还要换成大斗,剥削穷人。遇到年成好的时节,庄户人家除交给地主的租子,手里还能有一把粮食,平常配些糠菜,勉强渡日熬过春荒;遇到年成不好,除交给 地主的租子外,手中就剩下那么一把口粮了,结果只能逃荒要饭,卖儿卖女。而张大善人家虽有四五百亩地,也是个大地主,但张大善人生前一般不跟佃户庄人订下契约,收成好的年分就多交一点,遇到收成差的年分就少交一点。他生前决不允许帐房先生和家人欺负租种他家中田地的那些佃户、庄人。他对家人们说:“凡是租我地种的都是些穷人,决不允许这些人饿死。”他还广为施舍、开粥店,免费提供给外乡的逃荒要饭之人以活命。所以提到张大善人,四邻庄人谁个不竖起大拇指?所以直到现在,我们国家变得强大了,人民由温饱逐渐向小康过渡,但当地老一辈人提到张大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张大善人,好人哪!”。当然这些只是后话。

张英华也继承了养父的家风,善待穷人。所以那些佃户、庄人就象拥护其父张大善人一样拥护张英华。那些参加张英华武装的青壮年训练巡逻时,稍有懒惰或懈怠就会遭到其家老人或妻子的呵斥。这百十号人武装简直成了张英华的子弟兵,绝对听从张英华的指挥。

冬日的一天,张英华夫妻俩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闲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炒熟的花生、核桃、白果等干果,还有热气腾腾的浓茶。正午的太阳照射进屋内,照在夫妻俩的身上,暖烘烘的。妻子刘氏很是尊敬和佩服丈夫张英华,能嫁给这么一个读书人,她觉得很有福分,她听着张英华讲话,张英华边吃着干果边说:“这世道可能要变了。我们守着这张家的产业想过太平日子恐怕不太可能了。远的说那日本人占了东三省,要亡我中国,日本人步步紧逼,民国政府无能节节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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