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张张嘴,不知如何接话。想了半天,叹了口气:“难怪呀,真是伤了脑子了。”赵珊没有回话,继续拉着车往前走。
一阵子沉默后,不再说话。两人继续挨家挨户的倒夜香,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走;来来回回好几趟,一直弄到天快蒙蒙亮时,才总算把负责区域的每家都倒完。
钱老太和吴妹子做好交接,赵珊将剩下的空桶摆上架子车,固定好绳索。钱老太回身嘱咐道:“剩下的桶就不用送回去了,明日再换回去就好。走吧,我们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回春堂查一下。”
赵珊点点头,没有反对。钱老太看看天色,掀开灯笼,熄灭了油捻子。赵珊跟在后头,将夜香车送回了吴妹子家。脱掉身上的衣服,吴妹子的娘端来盆热水,让她们清洗一下。
赵珊过去,弄点水洗了手,擦了把脸。头发这几日自己都是随意束一下,拖在脑后。钱老太看看,跟吴妹子娘要了梳子,将赵珊一把按坐在台阶上,帮她梳理好头发,束了发。
嘴里嘀咕着:“你不会连头发怎么梳理都忘了吧……”赵珊低着头,垂着眼,没回答。自己以前都是这样随意扎一下,倒是忘了古人要束发的。
钱老太心里直叹已故的好友命不好,早年这赵五娘也读过几年书,还去京城投奔过她。只怪自己那时候也没多上心,就将她随意介绍到另一个在大户人家做管家的好友徐丰鹤那。
谁知道,这孩子天生老实没用,没多久又被人排挤,结果什么也没学会,偏偏学会了喝酒赌博。一次也不知道闯了什么祸,就听说被人赶出了府。
等自己找到这孩子时,就变成了个倒夜香的。这次少爷落下难,不是这孩子那时好心收留,还不知是啥下场。可现在,却因为那喝酒赌博的嗜好,使得家里过的捉襟见肘。
自己一心想让这孩子学好,也就没拦着绿雯,随他教训赵五娘。没想到会伤了脑袋,问她话比以前更沉默不言,现在居然连头发也不会梳理了。
钱老太这边是不甚唏嘘,赵珊低头想着一会该如何应付那大夫……吴妹子回来后,要留她们俩吃饭。钱老太推迟了几下,拉着赵珊就去了回春堂。
这事比什么都让她心急呀,回春堂的小徒弟刚打开门,就看到钱老太拉着赵五娘进了店,问了原因,只好赶紧去通知师傅。
秋大夫将两人请到后堂,给赵珊查看了脉象,又仔细查看了后脑勺的伤处。试着摸摸,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坐下来思索了半天,再仔细给赵珊检查了一次,问了些问题。
赵珊小心的应对着,唯恐有纰漏。秋大夫叹口气,无奈地看向钱老太:“这病,我怕是看不了。许是脑袋里有了血块,使记忆丢失。可……最重要的是:人没傻,只能靠天意了。
我再给开几副方子,你们抓些药回去,脑袋的伤没有大碍,开始愈合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说着,低头开好药方,让徒弟去抓药。钱老太无奈的看了几眼赵珊,与秋大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和赵珊往家走。
在路过集市时,赵珊停下脚步,看到那卖猪肉案台上,摆放在一边的厚厚的板油,眼睛发了亮,嗯……自己榨油省些钱,也不知道卖不卖。一般,猪板油都是有人专门收购的。
钱老太朝赵珊望的方向看去,嘴角弯了弯。从袖子里拿出私藏的100文大钱,塞到了赵珊手里。赵珊一看,脸一红,咬咬嘴唇,朝钱老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钱老太拍拍赵珊的肩膀,让她快去。赵珊头点点,跑到卖猪肉的那里,指指那板油,问道:“店家,这个怎么卖?我想买些……可以吗?”
卖猪肉的胡二正暗火着,今日的猪肉卖的不多,连这每日来收板油的也没了影子。听到个半紧张的,还以为是个啥男子来买的。
结果抬首一看,是几日没在酒肆里出现的赵五娘。呃……包靶子和崔歪嘴说的是真的呀,赵五娘伤了脑袋,连动作行为都忸怩了,像个小爷儿。
胡二一看这样的赵五娘,将杀猪刀往案板上一插:“哈哈,妹子,你真是伤了脑袋了。看这爷们像,哈哈……怎么被打一次,酒都不敢去喝了?”
赵珊脸顿时通红,这赵五娘认识的都是些……“要是那小狐狸下次再打你,告诉我,老娘不信拽不下他的狐狸尾巴。”胡二缺根筋的嚷嚷着,不一会儿,就围起一群人,窃窃私语着。
赵珊脸一冷,将那100文往案上一压,手拍了下案台:“我要买两斤那猪板油,多少钱?请问做不做生意,什么事情做完生意,可以私下慢慢再聊。”
胡二一愣,呃……摸摸脑袋,玩笑开过头了:“呃,好……反正今天收的人没来,给你了。别人收也要20文一斤,两斤,我算你30文。刚才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胡二熟练的剁好,称重,拿油纸给包好。赵珊接过油纸包,朝胡二看了眼:“以后那酒肆,我不去了。还有,每月以后,都给我预留7,8斤猪板油。算是给我赔罪,如何?”
胡二给弄得一愣一愣的,点着头说没问题。赵珊拿着胡二找给自己的70文钱,赶紧转身离开。
围观的人里,有些认识酒鬼赵五娘的,看来赵五娘伤了脑袋后,还真是学好了。能让个一日离开酒会死的人,说出这番话,也算是难得了。唉,只是自己没有赵家夫郎的本事呀,压不住家里的那口子。
赵珊抓着油纸包,继续往集市里走。看到个卖菜籽,蔬菜种子的摊位,花了10文钱,买了些青菜籽之类,适合现在时下种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