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嘎却不能明白,只停下来问月光,“城市?阿叔,城市是什么?有读书的猴子,那有大狼吗?老师,我再来跳一个大狼的舞给您看。”
阿嘎又灵敏地变换了姿态,整个手臂伸展开来,身子扭成一只懒猫状,眯上两眼,前后左右地扫视。狼是小眼聚光,阿嘎解释:所以就是我现在眯上眼睛的模样。
就看阿嘎孩子在那里龇牙咧嘴,摇头晃脑,是怎么夸张怎么做,怎么让我发笑怎么做。我一直在笑,他一直在做。细亮汗珠早已渗透他的额头,也是停不下来。
我说好了,好了,孩子,下来,我们赶路吧。这样招呼时,眼睑内早有丝丝潮湿沁出来。孩子停下动作,望着我不知所措。月光却是扭头朝着一河咆哮的浪涛唱起小调来。
奔腾的河水,像是一条洁白的哈达,
驱逐草原上的灾难。
好心的姑娘,像是一片温暖的阳光,
抚慰少年的忧伤。
我们从这里出发,走上佛光的大道,
去向远方。
阿嘎小孩那脸,在月光的小调中又恢复了生动。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意犹未尽,一边跟随我们行走,一边抬头张望小河对面的地方。
那个小河对面,并不遥远的视觉景象里,有一排似是遗弃的破旧碉房。碉房旁砌有三座石头佛塔。看似年代久远,风雨磨平了塔沿四周的棱角,塔身也岌岌可危。
那应该是一座废弃的河沿小寺。
阿嘎脚步停下来。“老师……”孩子望着小河对面欲言又止。
“阿嘎?”
“老师,我们可以到河那边的佛塔下转经吗?”
“哦呀,当然可以!”
阿嘎听我这话,眼睛立马闪亮了,“老师,那里住着一个娃娃!”
“那样破落的地方还会有人?”阿嘎的话叫我吃惊。
“是!”阿嘎语气坚定,“那里有一个和我一个模样的阿妹!”
“哦!阿嘎,她是什么情况?”
阿嘎却答不上来,摸摸头,想了好久,也是说不明白。
“她叫苏拉,是寺庙师傅收养的娃娃。可马上她又会一个人,因为师傅病了。”阿嘎说。
“哦这样啊!月光,你瞧我们都不知道!”
月光也颇感意外。不过不是因为我的腿部受伤或者阿嘎,他也很少来益西医生家这个寨子。他们家很少看医生,生病基本都是拼着命拖好的那种。
“月光,我们还不快去看看!”我招呼月光。阿嘎听我这话,小脸笑得跟绽开的花朵一样,不等我们起身,早就自个儿朝小河上的吊桥跑去。
这孩子像只兔子,三下两下蹦过吊桥去。等我赶上来,那吊桥却因孩子的奔跑在两头晃荡。我的脚步因此紧张得迈不开。咆哮如雷的浪涛声从桥底扑上来,砸着我的耳膜,叫我心头慌乱。思想里是要上前去,脚步却哆嗦不止。
月光在涛声中朝着对面的阿嘎打口哨。
“阿嘎,你的梅朵老师不敢过这个吊桥啦,她多多地害怕啦!”
“谁说我害怕了!”我横扫过月光一眼。
月光哈哈大笑,说,“你也敢对这个吊桥横蛮么!”
我只好硬硬头皮,一脚迈上吊桥去。但人还未站稳,桥身却更加激烈地晃荡起来。站不稳脚。慌慌张开双臂,我像只旱鸭子在桥面上两边晃荡。竭力控制身子,也是把握不好。人最终一个趔趄,仰面朝天地翻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