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房檐上,一黑衣男子静默而立,他望着这场大火,脸上的表情似痛快,似愤恨。
一人悄然落在了他身后站定。
“小官哥哥,这样你便解脱了?”长安涩然道。
杀了曾经经手他们的牙婆,人贩子,老鸨,贺大人子孙后人,还有倚绣楼上下活口,他便会快乐么?
林官侧头,远处火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半数情绪沉在了阴影中,似悲似喜。
“那是所有噩梦的源头,所有憎恶心魔的开端。惜儿,只有毁掉他们,我才能从过去走出来,我才能重新开始。”
长安没有回答,因为这已是林官为自己寻到的唯一能发泄的法子,是他唯一能说服自己解脱的理由。
尽管她知晓,亏欠他们的从不是什么人,而是这残忍的命。
生老病死,众生皆苦。
炎迦重重责罚了林官,他从刑室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死了过去,一身破烂的衣裳被血浸染,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可他脸上却还带着笑。
好似退去了所有伪装,回到了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
仇恨了许多年,他终于原谅了这世间,纵使是以最过激烈血腥的手段。
然而这片刻的欢愉宁静也是好的。
长安耐心的替他脱掉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外衣、里衣,小心翼翼的替他清洗伤口,上药,用干净的白布包扎。
他因疼痛而下意识的颦眉,莫名的孩子气,她伸手温柔的为他拂平眉头,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若是岁月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就这样呆呆看着他,过了半晌,听到他轻轻蠕动干涩的双唇呢喃着:“水,水”
她倒了杯水,轻轻扶起林官,喂他喝下。
其实她也从未照顾过人,笨手笨脚的,呛到了他,林官咳了一阵,牵动了胸前伤口,剧痛下,彻底清醒过来。
她有些懊恼的去拍他的后背。
“没事儿”
林官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二人都是一愣,然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半晌,林官低低开口:
“惜儿,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知晓,我连”
“我知道。”她匆匆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我也一无所求,只要小官哥哥在我身边就够了。”
林官一声喟叹,缓慢的握住了长安的手。那只手纤细瘦小,却并不柔软,那上面布满了茧子,拿起剑,可以轻易割断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