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杀手许久,常年不是她杀旁人便是旁人杀她,早便练就一身机警,能得她这片刻安心,实属不易。
李洛卿轻轻喟叹,不敢触碰怕再次惊醒了她,只得伸手虚虚拢在她身侧,防止牛车一颠,她不及防掉下去。
赶车的刘大叔头戴草帽,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手里摇着一根鞭子,自娱自乐的哼起了乡间小调。
车轮滚过宣软的土路,穿过绿油油的麦田,老黄牛在不知名的哼唱中悠闲的拉着车缓慢走在乡间。
宁惜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牛车停在城门外不远处,赶车的刘大叔下车在一旁和相熟的老乡寒暄,官道上人来车往进城出城,自己正靠在牛车上的稻草堆旁,歪头枕在李洛卿的肩头。
彼此身子相贴,他手臂便虚拢在她身侧,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味道,这一抬头,前额擦过他的下颌,肌肤相亲的细腻之感烧红了一片脸。
他垂眸望向她。
四目咫尺之间,心跳也听得清楚。
她一惊,霍然起身,不知何时被盖在身上的外衫也随之滑落。
自己何时失去戒心至斯?
被无辜当了一路睡枕之人倒是极其坦荡,施施然收回手臂,坐直身子,抬眸淡淡道:
“正要唤醒你。”
宁惜呆呆望着他,一时失语。
“进城吧。”
李洛卿起身一撩衣摆,利落下车,回首看向她。
这般风度,仿若坐的不是牛车,而是何等宝马雕车一般。
宁惜闷头跳下车,与他错身而过时,低声道:
“多谢。”
李洛卿一顿,看着那径自向前的走头也不敢回的身影,不经意眸中染上笑意。
告别刘大叔,二人进城,宁惜本欲直接去买马匹干粮即刻赶路,却是被李洛卿拦住。
“你要干什么?”
他默然看了她片刻,颇有淡淡无奈:
“你我一路风尘仆仆,不如稍作休整,沐浴更衣。”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子,缓解着长久紧绷四肢酸痛,水汽氤氲双目,宁惜微微叹息,只在木桶中泡了一泡,清洗污垢,便迅速出水擦干身子,换上衣裳。
所谓沐浴与她不过是必要的清洗,这般在陌生环境下的放松她并不习惯。
她终是听从了李洛卿之意,二人寻了一间客栈住店,暂且休整,他若不急,她又急什么?
这人牢狱囚困粗茶淡饭也泰然处之,王侯贵胄锦衣玉食也安之若素,也许便是自小天家养尊处优而成的豁达气度,倒是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