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千骑万乘便已冲至吴天远等人的面前,展开成一个半圆,挡住他们的去路。燕王朱棣从人缝中向外望去,却见眼前白茫茫一片,远方仍有战马不停地向这里涌来,看上去对方至少也有四五千人,而自己这一方也不过区区百余人,双方的力量相较起来也太过悬殊,脸上不禁微微变色。
朱棣转头再向自己的泰山老大人徐达望去,却见徐达面色如恒,似乎一点也没把眼前四五千号“白莲教”教众放在眼内。他再望向吴天远等人,却见张三丰意气自若,吴天远安静闲雅,李越前面如寒霜,虎目中冷电如流,独行狼则是一脸兴奋,双眼中流露出食肉兽那种特有的嗜血的光焰。甚至于跟在吴天远身后的柳含烟也是不露惧色,脸上只有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似乎她早已胜券在握一般。
朱棣见到这情形,心头微微一宁,随即又觉得脸上微微发烧。自己一个堂堂的王爷,危难临头之时,怎么能被一帮子江湖草莽给比下去,甚至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了?当下,他不再左顾右盼,敛容屏气,挺直了腰板,也摆出了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架势。
“白莲教”的阵势站定之后,张良望、韩秉文、彭莹玉、“破头潘”等人越众而出。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诸如“风云二使”、“雷坛八将”之类的人物,足有三四百人。只是不知为何“白莲圣女”唐彩儿却没有随众前来。张良望冲着吴天远与张三丰二人微微一拱手,道:“张真人、吴大侠,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吴天远在马上向张良望微微一欠身,算是还礼。张三丰则也是微微一拱手,淡淡一笑,道:“张教主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迎接老道和吴小友,还真有些出乎老道的意料之外。”
张良望道:“我们大家都是明白人,说什么事情也不用绕弯子。张真人,吴大侠,张某人知道你们绝艺通天,我打心里也不想与你们为敌。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关系到本教的生死存亡。只要两位肯将朱棣和徐达交给张某人,我‘白莲教’日后自当报答两位的恩德。”
吴天远冷笑一声:“如果我们不交呢?”
“破头潘”在一旁厉声道:“如果你们不交人,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李越前道:“你们不就是想仗着人多,把燕王和魏国公从我们的手上抢走吗?即使你们凭借这样的手段成功,也算不上英雄。”李越前说这话倒也有些色厉内茬的味道。
“破头潘”冷笑一声道:“废话,我们凭的就是人多势众。纵然你们武功通神,我就不信我们一拥而上,你们也能架得住!你们面前有五千名‘白莲教’的大好儿男,他们的铁骑足以踏平天下,更何况只对付你们这区区百人?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朱元璋为了登上帝位,也用过很多卑鄙无耻的手段,到了现在还有谁敢当面指责他?同样的道理,将来若是我们得了天下,谁敢说我们不是英雄?”
李越前嘴笨口拙,斗起嘴来,绝不会是“破头潘”的对手。李越前当时就被“破头潘”说得哑口无言。吴天远见微微一声,两眼望向天空,道:“潘诚,你也不必吹大气,如你们这般人手再多十倍也没放在吴某的眼内。”继而他又向张三丰道:“请张真人为我掠阵,我倒要试试当年横行天下的‘白莲教’战阵,是不是如他们自吹自擂地那般无坚不摧。”吴天远说到这里,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虎目中涌起浓浓的杀机。
张三丰尚未作答,柳含烟这时却插进话来:“天远哥,请你再等一等。”
吴天远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面上便涌起一丝淡淡地笑意,朗声道:“灵真大师什么时候也到了?”
远方灵真大师的声音响起:“贫僧受杨施主重托,已在这里守候两日了。”
说话间,一条人影在吴天远等人的身后的地平线上闪现,紧跟在那条人影身后的,则是一片黑鸦鸦的人群,向着他们疾速飞驰而来。吴天远显得有些诧异,回头望向杨疆闲,道:“杨老哥会算命吗?你怎么能算到我们将在这里遇上‘白莲教’?”
杨疆闲苦笑一声:“我哪里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我老叫化子从头到尾都是听我这干闺女的安排。你别说,这小丫头还真他妈的神了!”
而“破头潘”刚刚那种嚣张的神情却已消失不再,脸上写的尽是诧异与凝重。他远远地望去,灵真至少带来了两千来人。对方虽然人比己方少了一倍,又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从这些人的来势与身形上看来,对方来的基本上都是在武功上有了一定功底的高手。这些人合起来未必能胜过己方的五千铁骑,可是如果这些人一但与吴天远、张三丰这样武功绝世的高手朕起手来,自己一方想劫杀燕王和魏国公无疑将大费周折,究竟能不能成功,也将变得难以预料。
张良望的脸阴沉着,他也没想到眼前的情势会变得如此复杂,也没想到灵真这一众人竟然能在“白莲教”的眼皮底下埋伏了两天的时间,看来自己当真是志大才疏,小看了天下英雄。他朗声道:“灵真大师,本教与贵寺向来两不相犯,今日贵寺为何苦苦相逼?”
第十七章 一触即发(三)
灵真道:“‘白莲教’号称天下第一大教,若在平日,敝寺非但不敢相犯,倘若贵教与武林各派有什么嫌隙,本寺还力当化解。可是贵教此次要劫杀魏国公与燕王,究其最终目的还是要起兵造反。老衲与众位江湖朋友都早已见识过天下大乱,烽火连天的日子,谁都不相天下再起兵劫。所以江湖朋友们都自发地前来要护送燕王与魏国公回北平府。张教主,如今天下已经太平,人心思定,贵教逆天而为,恐怕不合时宜。况且在老衲看来那张龙椅坐上去也绝没那么舒坦,每日所思不过是勾心斗角,心中所想也不过是争权夺利。如今的皇上就是一个例证,而胡惟庸等人则是一道打江山老臣们的下场,贵教又是何苦呢?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望张教主三思而行。”灵真说完这番长篇大论之后,便已到了吴天远等人的身边。
灵真接着向魏国公徐达微微一欠身道:“贫僧与中原武林同道谨遵徐大人号令。”灵真说得不错,若论武功,吴天远与张三丰无人可敌,可是若论起行军打仗来,魏国公徐达普天之下难觅对手。
徐达望着灵真带来的这一帮乌合之众,不禁苦笑一声。心知这些人武功虽然高,人也不少,可是向来不遵从号令,一旦当真与“白莲教”的五千精骑交锋,必将一触即溃,还不如给他五百兵丁来得有用一些。他的目光转动,却见众人之后有一支队伍倒是十分精整,再细一看,却是“赤手搏龙”崔庆余所率领的五百名“丐帮”弟子。这些弟子一个个虽是身着破衣烂衫,可是各人却手执丈余长矛,却正是对付马队的利器。当下徐达立即传令让崔庆余领着五百名“丐帮”弟子立于阵前,以对付“白莲教”第一波攻击。至于这样的安排究竟能不能奏效,徐达的心里却连一点底也没有。
而张良望对灵真苦口婆心的劝解充耳不闻,心里只是盘算着自己一旦传令攻击,会有几成胜算。在场之人只见张良望一脸死不悔改,不肯放下屠刀的模样,都知道张良望此时绝不会收手。刹那间,四下一片寂静无声,肃杀之气充天盈宇,一场数十年难遇的江湖大血拼已经迫在眉睫。
彭莹玉这时却跃马而出,向吴天远道:“吴世侄,今天的事情关系到我‘白莲教’的生死存亡,望世侄能给我这个世伯一点薄面,带着你的兄弟,远离这场是非,世伯日后自有重报。”
吴天远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了彭世伯,我想我的话在京城时已经说清楚了,晚辈不想再重复。只要贵教以挑动天下大乱为目的,晚辈就不可能从这场是非中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