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知道哥哥体内有抑制剂拮抗受体的时候刚上高中。
家庭离异,父母每个月支付一笔数目不小的生活费后各自组成了家庭。
如果要跟着父母走,那兄弟俩就得分开,一边一个,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拒绝了抚养请求,一起生活。
季旸分化得早,17岁就成了Omega,于是顺理成章地跟隔壁那个追了他很久的Alpha早恋了。
Alpha是个摄影师,明明基因优秀却过得自由散漫,兴趣爱好都广泛——当然最喜欢的还是那个Omega。
季旸有些内向,而那个Alpha性格明艳开朗。无论从哪方面看,两人都十分契合。
季旸不善言辞,但一双眸子澄澈透亮,像一泓月下的清泉,被Alpha逗得狠了会脸红,但又忍不住不去看她。
Alpha被他瞪得心痒,有时候当着邻家弟弟的面就把季旸揉进怀里,大笑出声,银色的长发在午后的暖阳下投射出熠熠的光。
季秋有段时间一度想绕着他俩走。
他那时候住校,周末才回来,高中学校跟医科大虽然都在本市,但几乎隔了大半个城区。
可即使是这样,每到周末季旸还是会赶回来,嘴上说着来看弟弟,怕他饿着,实际上总问了赖秋彤的口味,然后给她做一桌子心心念念的菜后,晚上就住在了隔壁家。
那时候在一旁啃螃蟹腿的季秋觉得,一直这样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看到了哥哥脖颈后深深的齿痕,和身上传来的不属于季旸的抹茶香。
而当他能闻到另一个Alpha的气味时,也才惊异地察觉,自己分化成了一个Alpha。
后来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
那时候两人刚完全标记,正处于全身心都最依恋对方的时候。
一般季旸到了发情期,Alpha都会贴心地守在身旁,除了有一次她出门采风,足足有半个月回不来。
季旸不想让她担心,托人带了点当时据说是最好的抑制剂。
无奈的是身体并不耐受,才用了一支就开始出现全身的不良反应。
季旸又正好是临床专业,在捱过了痛苦的第一次严重副作用后把当时的情景记录了下来,并条理清晰地整理好,发送给了KB制药。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作为一个受害者,又是一名未来的医生,一定要严谨地断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可惜他最后也没能穿上那件白大褂,也没能在窗明几净的医院里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当时对方说,他们做了这么多次临床试验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怀疑季旸是欺诈,或者另有所图。
直到季旸第三次提交了检验报告后,对方才邀请他到总部了解情况。
KB那封邮件里的语气很傲慢,大意是虽然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但为了严谨,还是决定做一下记录。
季旸去了,不过留了个心眼,把当时的那份报告做了一个备份留在电脑里。
可好巧不巧,季旸刚到了KB,发情期就到了。
对方求之不得,说你不是正好说我们公司的抑制剂有问题吗,你注射一支,只注射一支,我们需要这个数据——你之前发的邮件毕竟算作你的一面之词,你要是用了,我们就相信。我们公司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季秋也不知道当时季旸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注射的。
不良反应果然来得很快,对方震惊于他的话的确属实,却又不愿意承认己方的产品确实存在疏漏。
精明的商人总有厉害的话术,能把出入社会的Omega绕得团团转。
季旸辩驳无效,头晕发冷,浑身无力,可还在与对方据理力争,希望他们不要忽略这个可能会致命的不良反应。
对方被他搅得心烦,刚想恼火地一挥手,说这件事以后再谈,却不想这一点力量正巧让准备往医疗救助处走的季旸摔下了台阶。
从二楼摔下去,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有些软组织挫伤罢了。对方没太当回事,心想大不了最后再多给一笔封口费。
谁都没想到,竟然摔成了极低概率的脊髓损伤。
季旸说不出话,只看着由远及近的救护人员朝自己赶过来。
救护人员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摔伤,没太在意——
于是并没有考虑到,要保护脊髓。
当呼吸机扣上去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