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前,我走路逐渐觉得吃力,看书老眼昏花,才意识到我已经一百多岁,已经老了,快入土了。
从那天起,我有了收徒弟的打算。
我那个徒弟,极有天赋,换成别人,在阴森之地待上三天三夜,估计要痛哭流涕,心智脆弱的估计落荒而逃,再不想做降头师了,而他却不一样,他不哭不闹,甚至觉得享受,舒服,看到人骨,尸油这种材料,不仅不害怕,还觉得兴奋,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降头师的了。
我当时心花怒放,根本没想过天赋异禀之人,也最容易误入歧途走捷径,我是做白降头师的,但对黑降头师不是一窍不通,我的卧室里,到处都是如何施展黑降头的资料……
他跟我学习了五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跟我年轻时差不多,小有所成,那时候冥城已经变成一地废墟,妖魔鬼怪横行,当然,只要你有本事,别人也不爱来找麻烦,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就在那年年底,冥城里来了一个男人。
……
白盼蹙眉:“什么样的男人?”
“很漂亮,有种蛊惑众生的感觉。”
“叫什么名字?”
高老回忆:“好像姓苏,叫苏薄。”
白盼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生气了呀……
小盐巴不明所以,还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白盼被他一扯,回过神,蓦地对上小孩眨巴眨巴无辜的目光,整张脸重新柔和起来。
高老仿佛察觉,顿了顿,再次开始诉说。
……
我那徒弟平时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想的从不主动说,不过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年,看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还是很准的。
那男人来冥城以后,徒弟就像丢了魂,一个劲地往外跑,降头术也不练了,书也不看了,我急啊……我活了一辈子,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子,这五年来我是真心教他的,也注入不少心血,徒弟这么荒废,我是不愿意的,便偷偷跟了上去。
那男人就住在筒子楼外的三公里处,不知道什么毛病,穿着一身喜服,要不是骨架宽大,说不定我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他跟我徒弟攀谈起来,大概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到处逃窜,还问我徒弟有没有情蛊。
降头术也是有分支的,分为飞降,灵降,药降。
这药降呢,和苗疆巫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实物下毒,控制人心。
来求我们下药降的,大多都是自己陷入情爱,对方又不喜欢你,怎么办呢?下了药降呗,你喜欢的那人不管曾经喜欢谁,今后都会爱慕上你。
我已经能看到徒弟充满嫉妒的神情了。
他刚感受到爱情,下一秒就失恋了。
但为了能和男人说上话,我徒弟没有立即拒绝,反而不动声色问起原因。
他大概还打心底觉得自己睿智吧。
那男人绝不普通,我所说的普通,相当于身怀绝技的术师,或者充满怨气的恶鬼,所以他不普通,是比这两样远远厉害得多。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沉淀了上千年,一个人要是活了上千年,什么都看透了,你在想什么,只要一个动作,对方便心里有数,那多可怕?
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有计划地接近我的徒弟。
但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单纯想要情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