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众人一时哗然,面面相觑。
这到底怎么回事?!
曾家的一个媳妇子居然跳出来,口口声声地说顾家二姑娘是她的妹妹!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曾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随手将手里的那个香熏球收入袖中,下巴微扬,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俯视着坐在长椅上的顾燕飞。
她曾经见过顾燕飞,在徐州淮北,就在两年前。
一次,她与家中几个妹妹一起去了乡下的庄子小住、游玩,她的三妹差点被毒蛇给咬了,是一个干瘦的小丫头突然出手,一棍子打死了那条毒蛇,还拎走了那条死蛇,说是要做烤蛇肉吃。
两年了,曾雅本来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再说了,顾燕飞现在的样子与两年前淮北的哪个她差别太大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所以,曾雅起初没有认出她,还是前不久她和几个闺中密友去踏青,偶然在山上又遇到了蛇,与手帕交说起这件往事时,才想了起来。
一开始,曾雅也不敢确定,总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了。
为此,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顾燕飞来历不明,顾家对外只是声称她们家二姑娘从前养在了乡下老家云云,可见顾燕飞的过去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曾雅心里隐隐就有了猜测——
顾燕飞就是淮北乡野的那个野丫头!
一个卑贱无比的野丫头一转身竟然要当大皇子妃,简直可笑!
曾雅心中嘲讽,脸上却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妹妹?这怎么可能呢!”
曾雅蹙了蹙眉头,对着李招娣喝斥道:“你胡说什么!顾二姑娘可是堂堂金吾卫顾千户的妹妹,怎么会是你妹妹!”
她的声音温和又不失严厉。
李招娣吓了一跳,蜡黄的脸涨得通红,她生怕曾雅生气,连忙指着长椅上的顾燕飞解释道:“大姑娘,她真是奴婢的妹妹李二丫。”
她的眸光闪烁不已,心中各种念头交错而过,混乱如麻。
最后,她狠狠地一咬牙,汹涌的恶意瞬间压过了一切。
她毅然道:“二丫与奴婢从小一起在淮北长大的,家里还给她订了亲,可她去年突然就不见了。今天以前,奴婢还以为她是被人牙子给拐走了……或者,遭遇了什么不测。”
说着说着,李招娣的眼眶中含满了泪水,朝顾燕飞走近了一步,哀哀戚戚道:“二丫,你好好的,怎么不让人捎个信回来?爹和祖母都很担心伱,祖母还大病了一场。”
李招娣一副好姐姐的样子,面上既担心、心痛,而又委屈。
李招娣感觉喉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眼角缓缓淌下两行泪来,心底的妒火灼烧着她。
比起她真正的妹妹顾云嫆,其实,她心里更嫉妒的人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李二丫。
从前的李二丫在家里是那么卑微,每天鸡鸣而起,夜半才歇,忙得像个陀螺似的,吃不饱穿不暖;爹不喜二丫,所以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三天两头地被爹打骂;自己和弟弟要是犯了什么错,只要说是二丫干的,祖母和爹就会狠狠教训二丫一顿……
二丫就是家中谁都可以呼喝使唤、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是地上的尘埃。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招娣来京城后,曾经打听过二丫现在的消息,知道她现在是顾家的二姑娘,就算顾家如今失去了爵位,但也仍是高门大户,她可以穿金戴银,可以与这些京城显贵往来。
她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顾燕飞;而自己却叫招娣这种粗俗的名字。
她飞到云端,成了人人艳羡的贵人;而自己却成了人人可怜的寡妇。
她与二丫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想想,李招娣就觉得心口堵得更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