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早上,宋菽还没睁眼,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
“唔,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宋阿南也不在屋里。宋菽起身,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头垂下,眼看又要睡着。屋门被吹开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宋菽一个激灵。
醒了。
“你看,这是牛油火锅,这是骨头汤,都是我阿兄弄的。”宋菽打理好推门出去,只见村长家的阿小,谭力,七郎和六娘都在院子里。
昨天他熬好牛油锅底和骨头汤后,把俩大锅都放在了院子里,用这天然的冰箱冻着。这会儿六娘把盖子掀开一条缝,向阿小和谭力展示。
“我们今天晚上要吃这个,可好吃了。”六娘说。
她对宋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只要是阿兄做的,甭管尝没尝过都肯定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阿小流口水的时候,谭力问。
“就,就很鲜!”六娘说。
“怎么个鲜法?”谭力又问。
六娘词穷,想了半天说不出,左右一瞧,看见宋菽出来,立刻求援:“阿兄阿兄,火锅是怎么个鲜法?”
这问题真是难倒宋菽了。
火锅的滋味,那真是千姿百态,一言以蔽之,好吃。可好吃这个词太空泛,要是具体一点,那便是会上瘾。会上瘾的好吃。可要怎么跟这些没吃过火锅的孩子们解释呢?宋菽有些头疼。
“咯咯咯咯咯……”
他瞥见在拐角处喂鸡的宋阿南,忽然灵机一动。
他蹲下,问谭力和阿小:“你们看,阿南哥是不是冷冷的,总没有表情?”
谭力和阿小点点头。
宋菽又说:“但你阿南哥吃火锅的时候,表情可丰富了,会哭会笑的,还会一边哈气一边喊着好辣好辣,然后闷头继续吃。你们说,它是不是很好吃?”
谭力和阿小看宋阿南,他面无表情地喂鸡,喂完一拍手,转身就走,毫不留恋那群刚买回来的,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崽。
谭力和阿小用力点头。
火锅果然非常好吃,好吃到没表情的阿南哥都会哭会笑。
毫不知情的宋阿南走进灶间,这里放着两口前两天刚打好送过来的铜锅。这东西可花了宋菽不少钱。它中间有个大烟囱,下面像是小型的灶口,炭火可以从烟囱里放进去,烧完了从灶口倒出来。而烟囱外则围了一圈锅子,宋菽说,这铜锅就是用来涮火锅的。
年夜饭,为什么要晚上才能吃呢?宋阿南忽然觉得这种习惯很不可取,中午吃多好,可以一直吃到晚上。
晚上,宋菽舀了一大勺熬好的麻辣牛油锅底入锅,又舀了好几勺牛骨汤,直到把铜锅填满才罢休。
锅底上桌,牛肉牛肚和各色蔬菜摆了整个台子,六娘兴奋得围着桌子转,问宋菽何时能开饭,宋阿南抱臂靠在门口,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屋中桌上的火锅。
“阿兄,这个熟了吗?”六娘拎起一块还泛着红的肉片。
一开始她还会问肉片熟不熟,酱料怎么调,后来压根没空说话,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肉。吃完喊着,好辣好辣,喝一口豆浆继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