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后,肖乃屿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稳定了许多,他终于愿意按时进三餐,也能容忍傅尧诤抱着自己入睡,心理医生原先还担心谎言被揭穿时的可怕后果,但看到病人确实在好转,便也默认了傅尧诤的做法可行,只是给alpha提了另一个建议,尽量构造些别的事物来转移病人的注意力,以免他自己胡思乱想,又走进死胡同里出不来,继而恶性循环。
傅尧诤便想了很多办法,起初他买了许多肖乃屿感兴趣的书籍堆放在书房里,后来又从朋友手里拿了一大批游戏回来,可这些成年人感兴趣的事物肖乃屿都没放在眼里,直到Omega主动提议要给即将出世的宝宝准备好房间和玩具,傅尧诤这才找对了讨好他的方向,强忍着心酸亲自去采购了一批可能永远也用不到的婴儿用品,又让人在别墅里单独开辟了一间婴儿房,让设计师精心装修过后,便将宝宝用的摇篮,奶瓶,小衣柜都放进了这个房间里。
肖乃屿此后便日日泡在这个小而温馨的婴儿房里,大多数时候他都趴在空荡荡的摇篮边上出神发呆,有时候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傅尧诤真怕他哪天会想通这里面的不对劲,因此惶惶不可终日,自己也快抑郁了,心理医生及时干预后,又提议他去买一套乐高回来,以此转移注意力,傅尧诤自然照做,他挑了工程量最大的一套乐高,买回来后就放到婴儿房里,和肖乃屿说宝宝会喜欢这样的玩具。
这招很有用,肖乃屿立刻花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在拼凑乐高城堡上。
只是除了吃饭睡觉和吃药,他几乎也不理人。对傅尧诤的态度也是时而冷淡时而热情,其实那晚一番折腾后,alpha肩膀上的伤口就已经发了炎,此后数日一直在被高烧折磨,但他在肖乃屿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只是生病时心理总是脆弱。在今天早上第三次被0mega冷落后,傅尧诤终于忍不住挨着他坐下,给他递乐高的时候故意让他碰了碰自己滚烫的右手,试图让Omega发现自己生病了,好歹得一句关心。
可肖乃屿满心满眼都是眼前拼到一半的城堡,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
傅尧诤无奈,只能主动与他搭话:“你在搭什么?”
“我在搭一个小房子,以后和宝宝一起住进去。”肖乃屿兴致很高,话里带着笑意,似乎真的是在搭一个能住进去并且隔离外界一切纷扰的房子一样,
傅尧诤不解地问:“只有你和宝宝吗?那我呢?”
“你是谁?”
“我是傅尧诤啊,我是宝宝的另一个爹爹。”
肖乃屿若有所思,很快答道:“宝宝说,他只要我,我也只要他。这个房子里,不会有你的房间。等房子建好了,我就带着宝宝搬得远远的,谁都别想找到我们。”
傅尧诤心中动荡,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动作一大又牵动到肩膀的伤口,一瞬间脸都煞白了。他的痛苦表现得如此明显,可肖乃屿却视若无睹,不为所动,好像身边没这个人一样。
Alpha可怜巴巴地问:“咳咳咳。。。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
肖乃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笑意尽数收敛,恢复了陌生与淡漠,只说了一句:“我不是林迟疏。”
傅尧诤知道他又绕回那个死胡同了,他闭上眼睛缓过一阵心痛,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十分卑微,近乎哀求:“那。。。那肖乃屿就不能关心我一下吗?”
“肖乃屿是脏的。”Omega想也不想地就这么答了。
傅尧诤急道:“谁说的?!”
“你在电话里说的啊,我做出那种事,就是脏了啊。”
“你不脏。”
“我脏的,你别碰了,碰了要记得洗手。”Omega轻轻拍开了对方的手,继续专注于搭乐高。
“那件事我会去查的,我会去查的。”傅尧诤抓着肖乃屿的肩膀,想让自己重新在肖乃屿眼中占有一丝位置:“乃屿,你看着我好不好?”
肖乃屿被迫看着他,那对暗淡的宝石里确实重新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可这道身影再没有被宝石的主人赋予任何色彩,它是灰色的,无关紧要的,激不起任何情感波澜,比外面的花花草草,比路边的石头还不如。
傅尧诤再找不到那个热烈纯情的肖乃屿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灵魂都已经归于死寂,他现在这样的状态,还是靠着一个莫须有又十分残忍的谎言吊着的。
谎言戳破了之后呢?
他的乃屿是不是会跟海上的泡泡一样,在某个清晨,无声地幻灭掉?
他再不敢想,逃一样地出了婴儿房,踉踉跄跄地回了书房,终于愿意去正视那段丑陋的视频。
他拿起手机,给最信任的私家侦探打了电话:“你去帮我查魏韧这个人,不管他的背景是什么,我给你最大的权限,所有后果,傅氏来担,还有涉事的酒店,当晚在场的所有剧组人员,都给我好好查查!我要知道,我要知道这段视频的内因!”
这通电话打完,他的邮箱里便跳出了一封邮件,寄件人署名“叶裕”。傅尧诤大概猜到邮件的内容——叶裕说过要给他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