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川神情微微一肃,不是因为江灼说的消息,而是他注意到,江灼的称呼是“何箕”而不是师父。
江灼道:“也就是你刚走之后不久,我18那年,高中毕业之后没有参加高考,出去历练。结果在西南的一座大山里面碰见了几个风水师,看见我之后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我学艺不精,输给了他们,就被抓了。”
云宿川完全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当时他命劫已经快到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更是有可能会连累到江灼,这才走的如此匆忙。
他说道:“不是你学艺不精,那几个人既然问都不问就动手,肯定是早有准备盯上你了,他们人又多……”
江灼道:“对,他们之所以要抓我,就是为了带我去见何箕,为了用我从何箕手中换一样东西。”
云宿川低声道:“换什么?”
江灼苦笑道:“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花……反正听那意思也跟飞升成仙什么的有关系。然后我就跟何箕见面了,一个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告诉他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就要打爆我的头。难得那回挺狼狈的。”
虽然江灼好端端地站在身边,云宿川还是感到了一阵后怕。
“何箕没有选你?”
“要这么说也不对。”江灼讥诮地摇了摇头,“我大约等了两分钟左右,何箕一直没说话,但我身后那个拿枪的人却不耐烦了。我就趁着这个时机,冒险抢了他的枪,将他挟持之后逃跑——应该说,那次才是我见我师父的最后一面。”
云宿川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所有的人被人拿枪指着头的时候,还有勇气冒险反抗的,在动手之前一定已经做好了被一枪爆头的准备。
江灼这样做不是莽撞,江辰非去世之后,他一直把师父看的如同亲生父亲一样,自然不愿意听见他亲口放弃自己。以何箕果断的性格,会那么久不说话,答案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江灼选择动手,不过是想要显得师父根本不会为了一样东西罔顾他的性命,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决定。
然而人又怎么能骗得过自己呢?
江灼素来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他从小失去的多了,很多事也就逐渐学会不那么在乎,然而何箕是他打出生起就拜下的师父。
在他的想法中,一直告诉自己何箕的想法是正确的。师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为此也放弃了很多,总不能受人要挟就功亏一篑。在他们修行之人眼中,生与死本来就不那么重要才对。
然而在内心深处,没有人不希望在遇到危难的时候,能有个人不离不弃,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是情分,永远不能用理智的“值不值得”来分析衡量。
天边明月高悬,夜风卷落树叶,又打着旋落在地上。
对面的大楼里,是晚会结束后留下来的一些客人继续参加了宴会,音乐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那璀璨的灯光却仿佛将夜色映照的更加寂寥了。
一边繁华,一边空旷,好像是两个被切割开来的世界。
江灼眺望着那个方向,说道:“我以为不会再跟他遇见了,可是今天又看到了他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幅画的出现并不寻常。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回的重生任务有关系。”
云宿川没有回答,他握着栏杆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然后慢慢松开,攥成拳背到了身后。好像这样,就能够把所有的愤怒和感情全都压回到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