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请寻大夫上来讲一下手术方案,大家鼓掌!”
掌声突然响起,寻聿明骇了一惊,手机在掌心里一跳,“噼里啪啦”滚下台阶,孙大夫去卫生间经过,不偏不倚踩上了屏幕。
“……”
老陈玩笑道:“你看看,这就是开小差的结果。”
众人哄笑,孙大夫捡起手机还给寻聿明:“对不起啦寻老师,要不我给你换个新的?”
他自己扔到人脚底下的,又怪谁呢?
“不用了。”寻聿明点点头接过,回头瞥了一眼庄奕,后者正低着头幸灾乐祸地微笑。
老陈轻咳一声,道:“开会的时候不要挤眉弄眼讲小话!”
寻聿明脸一红,端出专家教授的高冷派头,抱着笔电走上前,开门见山地说:“咳,大家好。这次的案例有些特殊,因为病人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儿,实施脑部唤醒手术的时候肯定会遇到困难。”
“所以,”他一指台下的庄奕,“我们会请庄医生进入手术室,作为儿童心理咨询专家的身份,协助我们。”
庄奕冲他笑笑,见他微微红着脸打开电子阅片机,放出断层扫描,介绍道:“病人一年半前因头晕、呕吐住院,CT结果显示第四脑室占位性病变,进行过两次手术。”
“第一次术后,呕吐症状消失,但新增走路不稳、视物重影等并发症。第二次手术效果不错,并发症得到了控制,但仍然没能根治。目前病人已被确诊为弥漫性星形细胞瘤,病情恶化很快。”
四块长方形荧幕在他身后点亮,上面是病人的脑部影像,肿瘤的部位已被标红,像一朵火烧云,几乎占据了小半个脑袋。
灯关了,会议室里晦暗不明,CT照射着寻聿明的半边侧脸,衬得他肤色愈加苍白。此时此刻的他何其迷人,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专业、自信、严肃,闪着冷酷的光。庄奕一瞬不错地盯着他,如恶狼嗜血,似飞蛾贪光。
寻聿明视线扫过他,扫过在座诸位,道:“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治疗方案。病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单一方案不足以根治,所以我制定了四种方案配合。”
“首先,我们需要给病人进行放疗,这有助于缩小一部分的肿瘤,同时让病灶边缘更整齐,手术时更好切除。然后我们就开始手术,双侧额叶进入,标记肿瘤位置,利用二氧化碳激光刀,切除大部分肿瘤。再然后……”
他说起专业内容,语速比平时快一倍还多,思维更是敏捷得让人跟不上。室内所有人,包括老陈都在奋笔疾书记笔记,庄奕却是唯一的“局外人”。
他不用负责手术部分,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目光追随着讲台上大放异彩的寻聿明,看起来悠闲而得意,仿佛在说——看,那是我一手爱护长大的小耳朵。
“……初步方案就是这样,具体情况还得打开颅骨以后才能知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寻聿明视线落向观众席,发现一片举起的右手,随便点了一个,是同科室的刘大夫:“寻大夫刚刚提到切除肿瘤后,还要在病患颅内植入放射性粒子。这不是会增加癌症复发的风险吗?要知道这东西存留在体内副作用很大,很可能刺激癌细胞转移。”
“其实恰恰相反,”寻聿明解释道:“我们植入粒子的目的,就是利用它的放射性,防止癌细胞再生,相当于颅内的放疗。如果肿瘤没切干净就放置粒子,的确可能出现你说的问题,但我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这样不是对手术要求太高了吗?”旁边有人喊道。
“是啊。”后排也有人喊,“万一留下一点癌细胞,整个计划不就都失败了吗?”
寻聿明颔首说:“的确,所以这台手术需要技术绝对精湛的大夫来协助。”
谈到副手人选,庄奕看了一眼老陈,示意他接手,后者走过来道:“谢谢寻大夫,我们下面就来讨论一下助手人选,大家毛遂自荐,不用扭捏。”
寻聿明收起电脑,默默坐了回去,讨论人选是个敏感话题,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
果然他屁股刚挨到椅子,孙大夫和岑寂便先吵了起来,一个说刘大夫医术精湛堪做一助,一个说王主任技术高超该是首选。
好在这台手术难度太高,关注度更高,听完寻聿明设计的方案,没人再打他主刀资格的主意。
寻聿明靠着椅背舒了口气,侧脸瞥见方才问问题的刘大夫,他长得圆咕隆咚,双眼皮小眼睛,不高不矮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不薄不厚的银丝边眼镜,笑起来像尊弥勒佛。
孙大夫提到他,他便笑眯眯说自己还年轻,没有王主任经验丰富,一切听院里安排。与世无争,谦逊淡泊,看着倒很平和。
庄奕安坐对面,有意无意地瞥他一两眼,也都没有过多停留。岑寂和孙大夫唇枪舌剑的时候,寻聿明收到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你现在一定在想,原来他这么谦虚又温和。」
寻聿明愕然,猛地抬起头,望向庄奕的眼神带着点不忿,刚才他一个眼神害自己掉落杯盖出丑,现在又来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