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特斯喉咙里一阵轰鸣,布雷恩接着问道:“会不会有天窗、暗门之类的机关?”
“暗门!”马斯特斯说,“好好看看周围吧。”
这里简直像个大箱子。正对房门的那堵墙以及开了扇窗子的那堵墙都是房子本身坚固的石墙;另两堵木墙顶到天花板,从而隔出了这个房间。四面墙壁都刷了肮脏的白色灰泥,除了若干极细小的裂纹,毫无半点缝隙。低矮的天花板中央垂下一道短短的煤气管,管口用一个铅塞封住了。
由坚硬的木料构成的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黑色地毯。门对面的墙边摆着一张桃心木椅子。左侧墙边是一张很肮脏的长沙发。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房间正中的东西:一张直径约五英尺的圆形折叠式桃心木桌。桌上覆着一块方布,用暗金色绣着类似孔雀羽毛的图案,微微被往门口的方向扯了一些。纤细的黑色茶杯和托盘摆成一圈,就像钟面上的数字一般。离门口最近的两个茶杯碎了,但碎裂的方式很奇怪。茶杯的残骸仍然留在托盘上,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紧贴在托盘周围,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结结实实压碎的。
“裸露的灰泥层根本不可能藏有暗门,”马斯特斯说,“听我说,医生,麻烦大了。你看,我们被现场这些奇怪东西弄得晕头转向,却还是—所以,不知你能否证明那两枪不是在这间屋子里射出的—”
“但开枪的地点确实在这间屋子里,”布雷恩反诘道,“你们应该都亲耳听到了吧。真见鬼,难道没人听见枪声?”
“我听到了,”波拉德自告奋勇,“我距离门口不足十二英尺,我发誓枪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布雷恩点点头:“现在请先看看头部的伤口。开枪时枪口与头部的距离约三英寸,这是一颗软头子弹,重重击裂了头骨。看得出这不规则的火药灼痕是来自老式弹药。另一颗子弹,也就是击中背部的这颗—击碎了他的脊椎,可怜的家伙。枪口必然紧贴他的后背。警佐,你一定很快就赶到这里了,难道没注意到任何迹象?”
“迹象很多,”波拉德答道,脑海中的印象鲜明地涌动起来,“那块布还在燃烧,我看见了火星。屋里的气味很呛人,还有硝烟。”
“很抱歉,马斯特斯,”布雷恩说,“看来是毫无疑问了。”
一阵沉默。摄影师们已经收拾好器材离开了。街上传来人群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一名警员正在维持秩序;在考特利尔探长的指挥下,一阵阵忙碌的脚步声令贝维克公寓四号的大厅也焕发生机;而在这张蛛网的中心,马斯特斯正逡巡于房间四周,不时用拳头敲敲墙壁。他走到也在来回踱步的麦卡利斯特身旁。
“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长官,”指纹鉴定员说,“这真是我所调查过的线索最匮乏的犯罪现场。几乎找不到什么指纹,只在那张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些模糊的痕迹,此外窗框上还有若干较清晰的—但我非常肯定那些都属于死者。”
“没人碰过桌子或是茶杯?”
“没有,除非戴了手套。”
“啊,手套。达特利一案的情景重现了,又是稀奇古怪的装饰品。该死,我恨透了莫名其妙的案件!好吧,麦卡利斯特,就这样。麻烦你请考特利尔探长稍后上楼来。多谢,医生,目前就到此为止。如果你能尽快完成工作就最好不过了,我们要确认一下手枪的问题。但我不想马上就移走尸体,我准备先检查他的衣袋,然后有位先生马上要赶过来……嗯……他的名字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我想请亨利爵士看看他。”
布雷恩走后,马斯特斯又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凝神细观。
“荒唐,”他指着茶杯,“太荒唐了,明摆着愚弄我们。什么乱七八糟的秘密团伙?我知道,你以为基廷说了一句暗语。但你总不能告诉我这里举行过一场会议,而且凭空消失的不是一个凶手而是十名团伙成员吧。啊,好了,振作一点,别垂头丧气的。我们完全上了一堆离奇玩意的当,但我也看不出还能采取什么更缜密的预防措施,而且我们的权限也仅及于此。更何况那老头马上就会赶来,他比五十只黄蜂还难缠。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巴不得让他见识一下这个让他无能为力的密室呢,”马斯特斯端详着尸体,“这个叫基廷的家伙,鲍勃,你了解他的情况吗?”
“下午我都告诉你了。就是在他买下房子,把我们轰出去之后—”
“没错。他迫不及待地去送死,不是吗?”马斯特斯平静地问。
波拉德望着那具穿着灰色法兰绒外套、绵软无力的尸体,脊椎骨碎了,淡黄色的头发已被血迹染黑。
“他很有钱,”波拉德说,“总喜欢自诩为‘最后的冒险家’。所以我才以为他会对秘密团伙感兴趣,只要足够隐秘、足够可怕。据他自己说,他想要的就是刺激。我知道他住在威斯敏斯特的一间公寓,应该是在乔治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