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法迪说,他一只手里握着马卡洛夫手枪,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鲜血的蛇形弯刀。
“过了这么久,我总算能再一次看着你的脸。”
伯恩感觉深达大腿的海潮在卷吸着他,牵引着他。他用左臂紧紧压住身侧,想止住血。
“过了这么久,我才能复仇。”
“复仇?”伯恩重复着他的话。他嘴里泛着一股金属般的腥味,突然间觉得焦渴难当,“复什么仇?”
“别假装不知道!你不可能忘记——那件事你怎么可能忘记?!”
潮水冲刷而来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海浪中还带着大团大团的藻类和海草。伯恩的眼睛仍旧盯着法迪,右手却悄悄没入水中抄起了一大把乱糟糟的漂浮物。他冷不丁扬起手,把那团湿乎乎的东西扔向法迪的脑袋。乱七八糟的藻类和海草啪地糊在了法迪的脸上,与此同时他茫无目的地开了枪。
伯恩已经动了起来,但刚才在他和波格丹与法迪的手下对敌时帮过忙的海潮此刻却背叛了他——猛扑而来一个大浪打得他晕头转向。踉踉跄跄的伯恩只觉得疼痛传遍全身,按着伤处的左臂不由得松开了,鲜血又涌了出来。
这时候法迪已经弄掉了脸上的海草。他用那把马卡洛夫瞄准了伯恩,挥舞着手中的蛇形弯刀大步踏过海浪朝他奔去,显然是想把伯恩刺死。
伯恩挣扎着站稳,继续向右方移动以避开法迪的攻击,但此时又一个浪头直扑在他的脊背上,他身不由己地向前跌去,直接冲向了袭来的尖刀。
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身旁响起了动物低沉的咆哮声,那只带斑纹的拳师犬在浪花中疾奔而来,肌肉发达的身躯从右侧狠狠地撞上了法迪,猝不及防的法迪身子一晃栽进了水里,拳师犬扑上去张嘴狂咬,两只前爪牢牢地摁住了他。
“快,跟我来!”
伯恩听到突堤下方的暗处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然后他感觉到一只细瘦而结实的胳膊搂住了自己,推着他移向左方,左拐右绕地穿过阴暗处一根根长满青苔的木桩,来到了月光下。
他急促地喘着气,说道:“我得回去,我要——”
“现在可不行。”低低的声音很坚决。说话的人头戴一顶宽边帽,就是伯恩刚才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个瘦男人——拳师犬的主人。男子打了个呼哨,拳师犬很快就从突堤下方蹿出,踏着水朝他们奔来。
这时伯恩听到了警笛发出的尖啸。肯定是附近游艇俱乐部的人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枪声,然后报了警。
于是他脚步蹒跚地继续往前走,那名男子还用一只胳膊扶着他。伯恩每迈出一步,难以忍受的剧痛就火辣辣地蹿遍全身,仿佛那把刀还在他体内搅动。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血都在不断涌出。
法迪连呛带咳地把头伸出了水面,两眼通红的他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在低低的舷栏边俯下身的阿布·伊本·阿齐兹。阿布坐的帆船黑着灯,船身微微倾侧,借着向岸的微风,帆船靠在了离岸边很近的地方,要是汽艇开过来早都已经搁浅了。
阿布·伊本·阿齐兹伸出一只晒得黝黑的强壮胳膊,担忧地蹙起了眉头。法迪爬上船甲板之后,阿布·伊本·阿齐兹喊了一声,已经站在掌帆位置上的大副闻声拉动帆桁,帆船抢着风离开了海岸。
走得正是时候。他们刚掉转船头,法迪就看到了让阿布·伊本·阿齐兹担心的原因:三艘警察的汽艇刚刚拐过北边海面上的岬角,正急速朝突堤附近的海域驶来。
“我们就说是游艇俱乐部的,”阿布·伊本·阿齐兹凑在法迪的耳边说,“等到警察开到那边仔细检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安全地停泊在内港里了。”阿布根本没提那三个人。他们既然不在船上,肯定就不会再出现,那三个人全都丧了命。
“伯恩呢?”阿布问道。
“受伤了,但还没死。”
“伤得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