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惊,但随即感到那双手并无袭击之意,可能因为他在运功疗伤之际,感觉较为麻木,兼杂念丛生,否则绝不会对进来的人浑然不觉。
纵是如此,这个人也是踏地无声,手脚颇轻。
那双手在白居易的背门不断搓揉,白居易只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浑身舒畅无比,可是回心细思,这种搓穴法似是他白家真传,他两名儿子天性愚钝,未能领会,只有他第三个儿子……
白居易突地心神一动,立时收摄运功气息,回首一望,背后的人竟然是钱柳!
“六六”他深深感到意外,因为眼前除了钱柳外,还有一碗药茶已端到桌子之上。
这就是冷面背后,真真正正的钱柳!
这就是白居易一直在期待着的钱柳!
钱柳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端起那碗药茶,递给白居易。
在身子如此虚弱的时刻,白居易但觉一股热血攻心,眼眶一湿,道∶
“孩子,这药……是你煎的吗?”
钱柳点了点头。
白居易感极而笑,缓缓接过那碗药茶,跟着大口大口地把茶灌了下去。茶是苦的,可是他却甜在心头。这碗茶,代表了钱柳的心!
他把茶一口喝尽,凝目望着钱柳,他终于感到这孩子眼中的冰雪已然融化,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此刻,钱柳已真正成为他的儿子了。
他的泪在眼眶内不断打滚,似要夺眶而出!为怕在孩子面前老泪纵横,白居易避开了钱柳的目光,道∶
“谢谢你!”
钱柳微笑不语。
他的笑,就像是冬天里的和杨,绝对不可能会发生。
可是却偏偏发生在白居易的眼前,这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看见钱柳的笑容。
也许,亦是最后一次。
钱柳似是不想再打扰他运气疗伤,正欲退下。
当他退至门边时,白居易忽然道∶
“六六,明天便是我大寿之日,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可以不像往昔般独个儿躲在房中,我希望你能换上像样一点的衣裳,坐在筵席之上,让我把你介绍给所有亲朋们认识,我白居易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在白居易的心坎深处,原来只得这个如此平凡。如此微不足道的心愿?
钱柳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这个孤僻独特的孩子,到了最后,也甘愿入群了。
白居易不禁老怀安慰。
眨眼之间,已是白居易大寿当晚。
白家的大门早已修妥,一如五年前白居易大婚之夜,依旧张灯结彩,锣鼓乐声喧天震地,吉庆满门,好不热闹!
到贺的宾客尽非武林中人,全属白家庄的亲朋好友,只因白居易的新伤初愈,虽然有点吃力,但仍有一脸笑容,他是由心笑出来的。
因为,就在今天,他要所有的宾客都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白柳。
百忙之中,福嫂忽地趋前,急道∶
“老爷,不得了啦!,小少爷不见啊!”
白居易不由得一怔,呆了半晌才懂得说话,道∶
“什么?”
福嫂道∶
刚才我想拿套新衣给小少爷替换,才发现他房中已空无一人。“
在旁的白阿悲和白阿崔听见如此情形,难免幸灾乐社祸,白阿崔悟在白阿悲的耳边说∶“大哥,看来油瓶是因怕要面对这样多的人,才不知躲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白阿悲目露鄙夷之色,道∶
“毕竟,狗始终是狗,怎可以用两腿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