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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婷在会议室里伤心掉泪。过去的十天里,她和另外八个营业员都在这个会议室里回忆美元究竟是怎么丢的。
现在,八个姐妹都自由了,唯独剩下了自己,自己不是嫌疑犯也是嫌疑犯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怨恨丈夫齐大庸。
姚婷出轨,是一种偶然,似乎也是一种必然。自从嫁给齐大庸后,姚婷总是感到孤独。开始的时候,只是空间上的孤单。齐大庸一天两天不回家,三天四天不回家,她总还是盼着他回家。
后来,不知不觉中,她不再盼着齐大庸回家了。回家也是吵架,因为齐大庸不回家,也因为自己一直不怀孕。
姚婷不能生育,这是她和齐大庸都没想到的事。齐大庸是独子,齐大庸的妈妈很在意齐家的香火。开始的时候,齐大庸还算开通,他对姚婷说,没孩子更省事儿,还不受累呢。
可是,随着同龄人都抱上了孩子,妈妈也经常唉声叹气的,说自己没那福分,这辈子算是抱不上孙子了。齐大庸便有心无心地有了不满的话语。
姚婷从心里觉得对不起齐家,她只有用尽心竭力照顾丈夫和公婆等作为补偿,毫无怨言。
但渐渐的,她觉得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丈夫想要儿子,婆婆想要孙子,这才是根本。于是,她托在医院工作的亲戚,把一个未婚姑娘刚刚生下来的男婴抱回了家,取名齐天。
齐天健康活泼地成长着,多少缓解了齐大庸的遗憾。但毕竟不是亲生的,齐大庸的妈妈没办法从内心喜爱抱养的孙子。姚婷也看出了这一点,就借口两个人工作都忙,没时间照顾儿子,婆婆体弱多病,带不了孙子,把齐天放在自己母亲那里抚养。
姚婷想对齐大庸殷勤,但齐大庸很忙,经常不回家。其实姚婷知道,齐大庸就算不忙,也不愿意回家,男人们好像都这样。原来齐大庸在刑警一线的时候忙,后来,当了测谎员,姚婷还以为他能比以前回家勤一些呢,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和以前一样。
不仅如此,齐大庸当了测谎员后,还添了毛病,处处怀疑姚婷,总是半真半假地说她撒谎,明明她说的是真话,也说她撒谎。姚婷喜欢时装,穿回家一件新衣服,齐大庸问是哪儿来的,姚婷说自己买的,齐大庸说她撒谎,肯定是别人送的,还是男人送的。
姚婷说给齐大庸炒了两个菜,他一口还没吃,就说她撒谎,说菜是从饭馆叫的,快餐盒还在垃圾桶里呢。
姚婷单位有事加班回家晚了,齐大庸说她撒谎,她根本就没在单位加班,是和别人幽会去了。
姚婷分辩,齐大庸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你撒谎你就撒谎了,不然我就用测谎仪给你测测!
久而久之,姚婷觉得身心疲惫,觉得内心孤独,下了班,她不愿意回家。回去了,齐大庸要是在家,又免不了打嘴架。齐大庸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又苦闷。
焦处长就是这时出现的。晚上下了班,别人都走了,姚婷趴在桌子上发呆。焦处长来了。
焦处长负责分行的安全保卫,每天总是大家都走后,逐一检查一遍办公室,觉得没有安全隐患后再下班回家。
焦处长推开姚婷办公室的门,看见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大惊失色,跑过来问:“姚婷!你不是病了吧?我送你去医院!”
其实,焦处长不止一次看见姚婷下班不回家了。焦处长伸手一摸姚婷的额头,“不热,又是你丈夫不在家?今天是周末,难道丈夫不回家陪你?”
姚婷的眼泪就下来了,焦处长忙把自己的手绢掏出来递给她。
姚婷不想回家的时候,焦处长总会出现在她面前,嘘寒问暖的,还常聊点儿奇闻轶事,逗她开心,焦处长挺幽默的。
一来二去的,姚婷有点儿搞不清楚自己不回家是因为齐大庸不在家,还是因为焦处长在单位。
那天晚上下班后,姚婷又趴在桌上发呆,焦处长没出现,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拿起背包正要回家,焦处长打电话来说,他不舒服,让姚婷过去帮他找药。
姚婷去了,问药在哪儿?焦处长一把拉住了她:“你就是我的药!”姚婷挣扎,焦处长指着窗外说:“别出声!保安在外边!”
姚婷魂不守舍地回了家。一路上恨自己一时糊涂。进门发现齐大庸坐在那儿,吓坏了。早晨走的时候,齐大庸说了今晚不回家了,突然回来,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和焦处长?
姚婷不敢正眼看丈夫,换鞋的时候腿发软,脱外衣的时候,拿不住掉地上了。
齐大庸的眼睛毒,一下子就觉出了姚婷的异常。姚婷是个在丈夫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人,被丈夫用眼睛那么一审视,就主动说:“焦处长留我……吃饭了。”
“吃饭吃到凌晨?”
“还,随便聊天来着……”
“聊什么?你给我说实话,他碰你没有?”齐大庸的火气撞头。
姚婷的反应告诉齐大庸,他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站在那里喘了一会儿粗气,嘴里挤出一个字:“离!”然后摔门走了。
齐大庸没像别的男人一样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这倒让姚婷更不能自恕。她哭着对齐大庸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我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了。你先别急着离婚行吗?”
她见齐大庸的脸绷得不那么紧了,就又说:“这事怪我,但你也该找找原因。你工作忙的时候不回家,不忙的时候你也不愿意回家。平常也不关心我……”
姚婷不想离婚,这个家建起来不容易,不能轻易散。
可是,现在姚婷却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