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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10 女巫同盟的末路(第4页)

阿兰娜又笑着拍拍我的脸。“你欠我们的,亲爱的。上次你逃跑,给我们惹来这么多麻烦。不管怎么说,我们需要一头公猪。”她朝我皱皱眉,“你看着有些多筋,得把你好好地用卤汁泡几天。没时间了,我特别喜欢吃男人的肉片。”

我承认眼下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最佳时刻,但我得拖延时间。“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时间了?”我问。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比她的假笑更让人不寒而栗。“最后一次狂欢。”她说,“我恐怕又得逃走了。就像我必须逃离英国,因为警方发现有太多移民失踪案。现在这里也发现了。”她难过地摇摇头,“我刚刚才喜欢上外籍劳工的滋味。”

萨曼莎咕哝一句,我看过去。博比站在她面前,慢慢地用刀尖在她半裸的胸前划着,跟在树干上雕刻他自己的姓名缩写一样。他的脸凑得很近,脸上的微笑能让玫瑰失去光彩。

阿兰娜叹一口气,充满爱怜地摇摇头。“别玩弄食物,博比,”她说,“你现在应该在烤肉。去翻个面,亲爱的。”他看看阿兰娜,然后不情愿地放下刀,走到烧烤架前,用长柄叉子翻了一下肉。萨曼莎又呻吟了一下。“在切开的肉下面放个什么,”阿兰娜说,朝萨曼莎胳膊下面越聚越多并在甲板上蔓延开的一大摊鲜血示意,“她把甲板变成屠宰场了。”

“我可不是他妈的灰姑娘,”博比乐呵呵地说,“别跟我演狠心的后妈。”

“好,不过尽量把这儿弄得干净些,好吗?”她说。他耸耸肩。显然他俩有着和两个野兽之间一样的亲密关系。博比从烧烤架下面拿出一只锅,放在萨曼莎胳膊下面的地上。

“我确实把博比调教出来了,”阿兰娜带着一种可以称为骄傲的语气说,“他本来什么都不懂,这可费了他爸一些力气来为他遮掩。乔没法儿理解,这可怜的老羊。他以为给了博比一切,其实没给博比真正想要的。”她直视着我,牙齿闪闪发光。“这个,”她朝萨曼莎、刀具、甲板上的血挥挥手,“他尝了一点儿人肉,懂得它的力量之后,他就学会了小心。那个没劲儿的小俱乐部,尖牙,其实是博比的主意。用来给女巫同盟招人,把食人族和吸血鬼分开,这点子不错。厨房也帮忙提供了很不错的肉食供货渠道。”

她皱皱眉。“我们真应该只吃移民就对了,”阿兰娜说,“我越来越溺爱博比,他求我的时候又那么招人疼。两个姑娘也是这样。”她摇摇头。“我真笨,我知道。”她看看我,脸上又恢复了明艳的笑容,“可是往好处想,这回我有了一大笔钱可以东山再起,而且现在略懂一些西班牙语,这我不会浪费。哥斯达黎加?乌拉圭?那些用钱能解决一切的地方。”

阿兰娜的手机响了,把她吓了一跳。“看,我一直聊个没完,”她说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啊,正他妈的合适。”她转身对手机说了几个字,又听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然后收起手机。“恺撒、安东,”她唤来两个火枪随从,“他到了,不过……”她低头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听不见。恺撒笑着点头,阿兰娜看看烧烤架那边狂饮的人们。“博比,”她喊道,“和恺撒一起去,给他搭把手。”

博比傻笑着拉起萨曼莎的手。他从桌上拿起一把刀举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阿兰娜。萨曼莎呻吟着。

“别出洋相,宝贝儿。”阿兰娜对博比说,“快去帮恺撒。”

博比松开萨曼莎的胳膊,她咕哝一句,然后说了好几遍“哦”,恺撒、安东带着博比和他的几个朋友顺着摇摇晃晃的舷梯跑了。

阿兰娜目送他们远去。“我们马上就从你开始。”她说着转身走向萨曼莎。“怎么样了,我的小母猪?”她问。

“求你,”萨曼莎虚弱地说,“哦,求你……”

“求我?”阿兰娜说,“求我什么?你想让我放了你,嗯?”

“不是,”萨曼莎说,“哦,不。”

“不放你,好吧。那求什么呢,亲爱的?”阿兰娜说,“我想不出来。”她拿起一把看上去非常锋利的刀。“也许我能帮你开口说话,小猪。”她说完就把刀尖戳进萨曼莎的上腹部,不深,但连续不断,从容不迫,这看着更可怕。萨曼莎边喊边扭动,但因为被紧绑着,躲不开什么。

“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亲爱的?”她说。萨曼莎终于不行了,如泉涌的鲜血到处飞溅。“很好,我们再给你点儿时间想想。”她把刀放在桌上,掀起烧烤架的盖子。“哦,真烦人,这肯定烤焦了。”她说着看看萨曼莎,确信后者在看,她用长柄叉子叉起那块肉,丢进围栏外面的水里。

萨曼莎虚弱而绝望地叫了一声,头歪到一边。阿兰娜高兴地看着,然后又带着蛇蝎般的微笑看着我说:“该你了,老男孩。”说完走向船舷。

说真的,我很高兴看到阿兰娜走开,因为她这表演实在让人不忍卒睹。除去我受不了看别人对无辜的人下毒手,我很清楚这是杀鸡给猴看。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我不想成为食物,可是丘特斯基不赶紧来,我没别的办法。我知道他藏在暗处,正摩拳擦掌,只等找到一个特别棒的角度,一个增加他的胜算的机会,一个只有沙场老手才懂的绝招,他就会端着冒着愤怒火焰的枪从天而降。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快点儿。

阿兰娜继续朝大门看着。她有点儿心不在焉,这我倒无所谓,因为我有机会想想我这糟心的一生。这么快就结束了,实在太让人难过了,我还没来得及干真正重要的事儿,比如带莉莉·安上芭蕾课。没有我的指导,她可怎么办呢?谁教她骑车,谁给她念故事呢?

萨曼莎又虚弱地哼了一下。我看看她。她慢慢地蠕动着,好像正在痉挛,又好像电池的电量在慢慢减少。她爸爸给她读过故事。也许我不应该给莉莉·安念故事,反正这对萨曼莎没起什么好作用。当然,事到如今,我没法儿给任何人念任何东西了。我希望德博拉没事儿,尽管她最近情绪反常,但她很坚强。可是她头上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被拖走时看上去已经完全没知觉了。

我听见阿兰娜说“啊哈”,我转身望去。

一队人马正走进路边的建筑灯光之下。这些年轻人都穿着海盗装束前来和博比会合。我不禁纳闷儿,迈阿密到底有多少食人族?他们像一群盘旋的海鸥一样兴奋地转圈,挥着手枪、弯刀和匕首。在他们中心被簇拥着的五个人,其中一个是恺撒,就是阿兰娜派去的那个。他旁边是安东,另一个是博比。他们正拖着另一个人。他显然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们后面跟着一个黑衣男人,身披斗篷,脸被遮住。

这群人推搡叫嚷着,那个昏迷的男人头仰了起来,灯光打在他脸上,我看清楚了他的五官。

是丘特斯基。

爱因斯坦说,我们对时间的认识肤浅得像一本流行小说。我从来不装成一个能弄懂这些东西的天才,但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领悟那句话的意思。因为当我看见丘特斯基的脸,一切都静止了。时间仿佛不存在了。我似乎被困在完全凝固的时间里,又好像落在一幅静物油画中。阿兰娜定格在陈旧的假海盗船里的船舷一侧,昏暗的光线照着她食肉兽般兴致勃勃的神情。在她旁边是五个静止的人站在灯光之中。丘特斯基的头无力地后仰,护卫和博比各拽着他一只胳膊,黑衣人跟着他们,拿着恺撒的火枪。其他海盗都摆着漫画上坏人的架势围着他们,全像仿真的雕像。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缩成一幅绝望的画面。

近处从障碍越野赛的方向传来尖牙俱乐部那让人头痛欲裂的音乐,呼喊声响起,时间又恢复转动。阿兰娜从船舷旁边转身,先是缓慢地,然后恢复正常速度。我又听见萨曼莎的呻吟,海盗旗在桅杆上猎猎作响,还有我自己剧烈的心跳。

“你在等什么人?”阿兰娜开心地问我,事情回到了可怕的正常状态,“我不觉得这人还能帮上你。”

我也想到了这一层。不只如此,从德克斯特内心最底层涌起一阵近乎疯狂的无助感。我还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烧烤架上烤肉的味道,禁不住想象着宝贵的无可替代的德克斯特很快也会在那里嗞嗞作响,一次一片。在好莱坞剧本中,这个时候应该有绝顶聪明的点子跳进我的大脑,我就能挣脱束缚,夺过火枪,突出重围。

可是显然我不在那个剧本中,因为我什么都没想起来,除了被遗弃的感觉,还有我很快就要被吃掉的判断。我找不到逃生的机会,已经没时间了,我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盘旋:完了,游戏结束了,落幕,德克斯特将坠入永恒的黑暗。再没有奇妙的我,再不会有了。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一堆骨头和肠子,也许世上有个把人还记得那个被我伪装出来的自己,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我,我这悲剧的一生,短暂的一生。生活将继续,只是没了独一无二的我,这非常不对头,但难以避免。剧终。

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于凄惨的自怜了。但这情绪要是能致命,没人能活过十三岁。可我还活着,看着他们拖着丘特斯基上了摇摆的舷梯,把他扔到甲板上,手被绑在背后。黑衣人端着恺撒的火枪走到烧烤架一边,我和丘特斯基都在他的射程之内。博比和恺撒把丘特斯基拖到阿兰娜脚旁,让他脸朝下趴着,抖作一团。他后背上插着两只飞镖,这是让他抖个不停的原因。他们从背后偷袭了丘特斯基,用泰瑟枪电击了他,然后趁他哆嗦的时候把他打倒。我们的营救计划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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