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浓烈而甜美,击中她的肺,带来强烈的刺激,呛得她咳嗽起来,直咳得眼泪汪汪。然后他们都大笑起来,即便她胸口的感受就好像火灾后那些日子里的感受一样。
罗伯拿回大麻烟卷,动作流畅地深吸了满肺的烟,吐出了烟圈。“是这样的,我亲爱的。”他用一种装腔作势的优雅语调说,“是这么做的。”
“这垃圾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她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成功地没被呛到。陶醉感立竿见影地显现。那是一种温暖的、刺痛的、眩晕的感受,她喜欢它。
他冲她挑了挑眉毛:“我有自己的办法,不会被拒绝。”
“不是吧,怎么做?”对她而言,罗伯有一股纯粹的活力。她有点儿爱他,她知道。他是那么与众不同。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人,他压根就不在乎所有你认为重要的事情、所有她父母认为重要的事情、大卫认为重要的事情,比如制定计划、拥有事业。罗伯就像是一阵风,飘到这、飘到那、飘到各个角落、飘到未知的地方。像他那样,一定很棒。
“是其中一个护工给我的。我说服了他拿烟给我。”
“是哪一个?”她盯着他。她甚至都没法想象她会如何开始做那样的事情。
“这重要吗?他们全都一样无聊。”他说着看向外面的夜色,“就是其中一个而已。”他们把自己关在一间卫生间里,高高抬起推拉窗,两个人挤在一起,探身出去抽烟。虽然罗伯自愿来找她,但是她还是去了男生的边房。她想这么做,想冒次险,去感受一些事情。悄悄穿过走廊前往中间的楼梯,偷偷从下面夜班护士站的孤灯下溜过,然后向上去韦斯特兰的另一间违禁边房,这真是非常刺激。她跑到那儿的时候气喘吁吁、咯咯直笑,而现在烟草灼烧着她的肺,那感觉美妙极了。
她想知道他是从哪个护工那儿拿的烟,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他律师为什么会来这里吗?他没有问,但她对他太了解了,知道他不问并不是因为不好奇。他当然是好奇的。他是她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也许是除大卫以外最聪明的。她从他那儿接过烟卷吸了一口。一阵凉爽的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她没来由地略微一笑。飞起来。也许,她会把律师的事情告诉罗伯。反正,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秘密。仿佛是心有灵犀般,罗伯开口了。
“你做梦的时候会去哪里?就是——你的门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
“不同的地方。”她说。这是在转移话题,因为去解释的话更困难。对她来说,第一扇门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场景发生了变化,已经变了有些年了。对此他一无所知。“那取决于我的心情。”
现在距罗伯首次尝试成功,距他变得像个正常人,已经过了五晚。她知道他没有撒谎——并不是说她觉得他会撒谎——因为所有的治疗师都说他好转了,他们全都洋洋自得。由于睡着后不再尖叫,罗伯成了韦斯特兰受人喜爱的黄金男孩,他们认为是他们治愈了他。他们也认为是他们帮助了她。要是他们知道其实与他们毫不相干就好了。脑海中有待开的门,但那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完全不是。他们会怎么应对这样的真相呢?他们很可能需要治疗。对此她咯咯大笑。她开始像罗伯一样思考。
“那感觉就好像世界尽在掌握。”他说。
“没错。”她点头,“而且不会再做噩梦了。”
“的确如此。”他说着把大麻烟卷递给她。他们已经快抽完了,但她并不介意。她的头很晕,觉得再多抽几口可能会让自己不舒服,但是她爱那皮肤上奇怪的感觉,此刻她只想大笑。一切都很有趣。她朝罗伯咧嘴一笑,他也咧嘴笑。他们什么都不必说。过了一会儿,她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他的胳膊瘦长结实,与大卫宽阔的肩膀和在农场锻炼出来的二头肌极为不同。大卫的手表要是戴在罗伯的手腕上,会跟戴在她手腕上一样空落落地悬着。但靠在罗伯身上的感觉很好。她很安心。
和大卫在一起时,她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时刻。这让她有点儿难过。大卫很少做梦,更别提夜惊症了。当她试图告诉大卫这些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听。大卫永远都没办法做到罗伯已经做成的事情,事实就这么简单。但这并不妨碍她因为有人能做成这事而心情愉悦。有一个朋友可以做到这事,她能跟某个人分享这事,至少能分享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