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的父亲沈默涵一身儒雅之气,推了推眼镜看着书法说道:“这其实是一副对联的下联,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我让你对这张下联的上联?”
沈萍想了想说道:“隐约有点印象,我好像一直没对出来。”
沈默涵叹了口气,将这张下联摊开放在桌上,又进屋拿出一卷上联展开与下联放在一起说道:“看看吧!这就是那张上联。”
“上联是精卫填海。”沈萍皱着眉头念道:“下联是介石补天。”
沈萍沉吟片刻,两个眸子放出光芒称赞道:“好联!”
“可是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将这上联挂出来呢?”沈萍接着问道。
沈默涵说道:“这是我从于右任老先生那里求来的墨宝,于老是国民党两朝元老,又是书法大家,一字千金。这样的镇宅之宝安敢轻易挂出?”
“这个我倒是听你说起过,但就是没见过这个上联。”沈萍想了想说道:“我想这个不是你没把上联挂出来的原因。”
沈默涵听完看了沈萍一眼,然后望着院外西南方向的天空,又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你说得对。自汪精卫三七年变节以后我就把这上联收起来了,曾几度想将其焚毁,可是想起这是出自于老之手,便极舍不得。现在想来幸亏没烧,若是烧了,今日咱们家的客人来了叫他们看什么呢?”
“今天有人要来?”
“伪政府教育厅的,他们命令学校里要教日语,我没拒绝,他们说是今日特来登门拜访。”
沈默涵说完低头苦笑,又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眼睛说道:“国未亡,人健在,上有总裁披麾,下有四万万同胞抗日,想来也是没有辱了这条下联啊!”
沈萍还想问什么,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门外是一个车夫,进门就问道:“是沈萍沈小姐么?”
沈萍说道:“是我,怎么?”
“外面我的车里有个先生要见你,说是有急事,快跟我来一趟吧!”车夫大口地喘着气说道。
沈萍觉得奇怪,但还是跟车夫走了出去。车夫带着她进了旁边的小巷,黄包车正停在这里。沈萍正想上前看个究竟,车内的人对沈萍说道:“勿多言,上车!”
沈萍这才听出来是廖凯的声音,她知道坏事了,不然廖凯是不会来家里找自己的。沈萍刚刚坐稳,廖凯就对车夫说道:“开车,没我的命令不许停车。”
车夫两腿带风,拉着车就跑了起来。
廖凯在车上对沈萍小声说道:“你听我给你说,今天事情紧急。昨天薛奎遇刺你知不知道?”
“薛奎遇刺?”沈萍说道:“我没听说呀!”
廖凯看了看沈萍,他觉得这是沈萍在对自己隐瞒什么,但是他又不好直问,只好说道:“昨天薛奎在家门口遇刺,死活还不知道。早上我们开了个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像是设了个套,丁世村是虽然说薛奎没死,而是躺在医院里,但我分析他们这是要诱捕刺杀薛奎的刺客。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
沈萍马上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廖凯说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得有个对策,最起码不要上他们的当。”
沈萍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萍说完就看着廖凯,廖凯的帽檐压得很低,甚至盖过了半个墨镜。
“不过你带来的东西也有价值,我会打探清楚的,你放心好了。”沈萍想了想补充道。
廖凯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那好,我这就走了,你下车吧!”
沈萍疑惑地看了廖凯一眼,再看外面,居然还在自己家门口,她这才意识到车夫拉着他们兜了一圈又跑了回来。沈萍没再犹豫,马上下了车,连头都没回就推开了家门。
沈萍刚一下车车就又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的尽头。
今天的事一个接一个,太突然了,像是要有大事发生。沈萍来不及多想,穿好衣服拎上坤包就开了门,可是刚一开门却差点与正要敲门的人装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