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是在容羡他们赶路的第二天下的,第一场雪下的又大又久,一夜过后,雪铺满路面车轮难行,众人无奈只能放慢行程。
“这样走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皇城啊。”中途休息的时候,慈孝太后被李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
阿善也想出去但容羡不许,他斜靠在榻壁上抓着阿善的手腕,大概是因为伤重说话都有些无力,“外面雪还没停,你出去身体受得住吗。”
“怎么就受不住了。”阿善总觉得容羡把她当成纸糊的,风一吹就倒。见慈孝太后已经在下面站着了,她甩开容羡的手呛声道:“连暗阁角斗场我都去过了,还有什么是受不住的。”
容羡大概是真没多少力气,阿善一甩就把他的手甩开了。她没再看容羡一眼,推开马车的门就跑下去找慈孝太后,容羡被她甩开后斜斜靠着脸色苍白,他许久未动,直到看到被阿善扔到一旁的披衣,才收拢衣袖缓慢坐直身体。
“祖母。”阿善下了马车跑到了慈孝太后身边。
慈孝太后最近的身体情况总是时好时坏,见她今日气色有所好转,阿善握住她的手帮她把了把脉。见没什么大问题,她又找出自己随身戴着的药丸塞给李嬷嬷,细心叮嘱着她如何照顾慈孝太后。
“行了,老奴照顾了太后这么多年,这种小事还用你来教。”李嬷嬷笑着点了点阿善的脑袋,就连慈孝太后也跟着笑,她拉过阿善的右手细细查看着,“还疼吗?”
她问的是阿善被割伤的手腕,那上面仍包裹着纱布,很是显眼。
阿善摇了摇头,回:“不疼了。”其实又怎么会不疼,但凡阿善动作大一些,牵扯到伤口都会痛。
慈孝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她大概是知道阿善在说谎安慰她,所以在问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仰头看了看灰蓝的天空,慈孝抬手伸手接了片雪花,不知思绪是飘到了哪里轻声呢喃道:“这么漂亮的雪景,也不知哀家还能看几次。”
“祖母还可以看很多很多次。”阿善赶紧接了口,她听到慈孝说这种话莫名感到不安。
不仅是阿善,就连李嬷嬷听着心里也不舒服,她勉强笑着:“太后娘娘身体好着呢,再看上十几年的雪景也不成问题!”
“是啊,就算是为了多看看这雪景,哀家也得多活两年。”慈孝太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年的雪下的比去年还要大,碎雪堆积在枝头覆上厚厚的一层白。阿善蹲下身,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捏了个小小的雪人,慈孝太后伸手接过嘴角的笑容不散,喜欢的不得了。
“等祖母身体再好些,善善就陪您出来堆雪人吧。”看着满眼的雪,阿善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
梦境中的大雪要比现实中的还要大,她在朱墙黄瓦的荣皇宫内堆雪人。那些场景真实到让她至今难忘,她还记得贵公子懒散的声调,说她是唯一一个敢在御书房外堆雪人的人。
想到这里,阿善用手比划着自己在梦中堆得漂亮雪人,“到时候咱们一起堆个那么大的雪人,再把地上的落花点缀到雪人头上,它一定是整个荣皇宫最漂亮的雪人。”
“好,等咱们回去就堆。”慈孝太后还从未堆过雪人,她笑着顺着阿善的话讲,目光落在阿善的身后。
不等阿善回头,一件温暖的软毛披衣罩在她的身上,容羡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用披衣将她裹紧道:“自己长不大就算了,还非要拉着祖母陪你玩。”
阿善不太高兴的被容羡从地上拉起,她手中握着的小雪球也被容羡扫到了地上,阿善当着祖母的面不想和容羡闹太僵,只是垂着脑袋低声说了句:“不要你管。”
这低低弱弱的四个字敲在容羡耳中,容羡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像是没听到般伸手又帮阿善戴上了兜帽,见阿善想摘,他抓住她的手微微使力一捏,声音低哑道:“听话。”
真真是脾气被阿善磨得越来越平了。
阿善看着他还是从他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抬手拉下兜帽退离容羡身边,她亲昵抱住慈孝太后的胳膊蹭了蹭。慈孝太后将二人的僵持看在眼里,她适时打断:“祖母累了。”
“那善善扶祖母回马车休息吧。”阿善顺势就想留在慈孝太后的马车中。
容羡怎能看不出阿善打的什么主意,他站在原地未动,背部湿热的黏腻让他极为不适,神情淡了淡,他几句话打散阿善的算盘:“祖母不需要你送,你回马车上去。”
几人脚步一停,阿善知道容羡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于是直白道:“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祖母。”
“有李嬷嬷在,祖母不需要你来照顾。”
“你还是想想怎么顾好你自己吧。”明明以前那么健康一姑娘,现在身体虚弱到动不动就头晕站不稳,她的身子是被独情蛊拖垮了,还这么不爱惜。
阿善哪里需要他来管,她觉得谁都有资格关心她,就只有他容羡最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