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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1页)

他们一直到了教堂才又看见县治安官的小汽车。原因并不在于他睡着了,尽管他喝了咖啡完全可能会睡着事实上也确实睡着了。他在驾驶那辆小卡车的时候在他开到可以看见广场后来又看到在监狱门前街对面的人群的那一刻以前他一直以为他跟舅舅一旦上路回教堂他不管喝了咖啡没有都不会再跟瞌睡做斗争,相反他要放弃挣扎接受睡眠,以便在九英里的砾石路和一英里的上坡的土路中至少获得半小时的睡眠来弥补他昨天晚上失去的八个小时和——他现在看来——昨天晚上以前他为了努力不去考虑路喀斯·布香所花的三四倍于八小时的时间。

今天清晨在快要三点钟的时候他们抵达城镇时,没有人能使他相信他到现在这个时候,几乎九点钟的时候,还没有能够睡上至少五个半小时即便不是那全部的六个小时,他想起来他——毫无疑问还有哈伯瑟姆小姐和艾勒克·山德——曾经相信他们和舅舅一走进县治安官的房子一切问题就解决了;他们走进前门就像经过门厅时顺手把帽子放在桌子上那样,往县治安官宽大能干受过任命的手掌里放下那整整一夜的梦魇般的怀疑犹豫不决不睡不眠紧张疲乏震惊惊讶和(他承认这一点)多少有一点的害怕。但那情景并没有出现他现在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指望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想法进入他们的头脑只是因为他们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不是由于缺少睡眠由于疲劳和紧张而耗尽了力气而是被震惊惊讶和出人意料的结果搞得疲惫不堪;他甚至不需要那些望着监狱正面没有内容的砖墙的密集的人群的面孔也不需要那几个走过街来围住县治安官的汽车甚至挡住街道的人的面孔,他们以一个双方协调的眼光[102]一览无遗的毫不羞愧的不信任的无可否认的一瞥犹如一个忙碌的家长稍停片刻来检查并预料一个他所热爱的但并不可靠的孩子的意图来了解车里的情景然后予以摈弃。如果他需要什么东西的话他肯定已经有了——那些面孔那些说话的声音根本没有奚落根本没有嘲笑:只是明明白白的逗乐而且毫无怜悯之心——在最初的屈服和放松后像褥垫里的针一样悬在那里[103]使他跟他那睡了一整夜至少睡了大半夜的舅舅一样清醒,现在他们离开小镇了现在汽车开得很快,在第一个英里内就超过了车流里的最后的小汽车和卡车[104]后来就没有小汽车和卡车了因为今天想进城来的人这时候已经都在那最后的越来越短的一英里之内了——这个县的全体白人利用了良好的天气和良好的全天候道路这是他们的道路因为这是他们纳的税投的票以及他们的亲戚和能够对那些分配资金的议员施加压力的关系户投的票所修起来的——迅速进入城里,(这城镇也是他们的,因为只是由于他们容许和支持在这里建立他们的监狱和他们的政府大楼小镇才得以存在)如果他们认为合适的话还可以聚集在街道上把街道堵得满满的并且造成交通堵塞:耐心地等候着毫无怜悯之心不容催促或阻拦或驱散或不予承认因为被杀害的人是他们的而凶手也是他们的;冒犯者和主要的被冒犯者都是他们的:对于那个白人和他所拥有的一席之地的消失,他们有权不仅主持正义而且还可以指定人进行报复或阻止报复。

他们现在行驶得非常快,他在记忆中舅舅从来没有开得这么快过,沿着昨天晚上他骑在马背上走过的那条长长的道路,不过现在是大白天,五月柔和的难以描绘的早晨;现在他看得见标志着旧区分界线或者像修道院里的站立着的修女[105]似的灌木树篱里一簇簇怒放的白色的山茱萸的花朵一片片正在绽出绿芽的树林和昨天晚上他只是闻到的果园里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梨花以及苹果树刚刚展现的粉白色的花朵:在他们的前边和周围到处是那忍受磨难的土地——田野带有垄沟呈几何图形,玉米是在三月底和四月初最早的鸽子开始啼叫时播种的,棉花是在一周前五月初夜莺开始在夜里叫唤时播种的:但大地空空洞洞,没有任何活动和任何生命——农舍上空没有炊烟缭绕因为早饭早就吃过了而正餐不必做因为没有人会回家来吃,那些没上过油漆的黑人的小棚屋通常在星期一早上半裸着身子的孩子会在没有草没有树的院子里爬来爬去追逐那破损的中耕机的轮子磨坏的汽车轮胎和空的鼻烟瓶和铁皮罐头而在后院里在七歪八倒的围着菜地和小鸡道[106]的篱笆边上柴火灶上给烟熏得漆黑的大铁锅里的水早就应该烧得滚开到日暮时分这些篱笆上就会晾满五颜六色的工装裤围裙毛巾和男人或儿童穿的连衫裤:但今天早晨不是这种景象,现在并非如此;从星期六下午那个时刻有人从屋子里发出第一下喊声起轮子和啃过的巨型橡胶炸面圈[107]鼻烟瓶和空罐头就被乱七八糟地扔在尘土中再没有人去理会它们,后院里冰凉的空铁锅坐在上星期一的灰烬里周围的晾衣绳上空无一物随着汽车飞速驶过一扇扇空空洞洞的不再有特色的门户他可以隐约地瞥见炉床上灶火的火光看不见但感觉到阴影里那静悄悄的翻着眼白的眼睛;但最主要的是,空旷的田野本身在今天五月第二个星期一的这个时刻里每一块都应该具有千篇一律的不断重复的大地的生命的象征——一组宗教典礼似的几乎具有神秘意义的千篇一律绝无二致的形象像英里里程碑那样把县城跟县的最边远的地方连结起来:那牲口那犁杖那人融为一体成为他们开垦出来的凝固而波浪起伏的犁沟的基础,因其努力而无比巨大同时却又不见进展,凝重的不可移动的固定的在无边的大地的衬托下犹如一组组摔跤运动员的雕像——突然(他们离城已经有八英里了;已经隐约看得见隆起的青蓝色的山峦的外形)他(除了巴拉丽、艾勒克·山德和路喀斯外他在差不多有四十八个小时里没有见过一个黑人)用一种难以置信一种几乎是受到震惊的惊讶口吻说:

‘那儿有个黑鬼。’

‘对,’舅舅说,‘今天是五月九号。这个县里十四万两千英亩的土地还有一半没下种。总得有人待在家里干活。’——汽车飞驶着冲上前去,隔着地边越过他们之间大约五十码的距离他和那个扶着犁杖的黑人四目直视面面相觑一直到那黑人避开他的目光——那黑色的面孔因汗水而油亮,因使劲而充满激情,紧张专注而又安详,汽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继续向前,他先是从打开的车窗探出头去向后看后来又在座位上扭转身子从后车窗望着他们,看着他们飞快而清晰地越来越小——那人和那骡子还有跟他们形影不离的木头犁杖强烈而孤单固定于土地却又一无进展,奇妙地不依倚于任何东西。

他们现在看得见山峦了;他们快要到了——长长的隆起的第一个松柏山脊横亘半个地平线地平线外是山外有山的那种感觉那种感受,绵延起伏的山脊看上去并不那么固定而像是从高原突然地冒出来向上冲以便悬挂在地平线的上空,要不是有鲜明的轮廓和色彩它们就像舅舅告诉过他的苏格兰的高原那样;那是两年前,也许是三年前的事,当时舅舅说:‘那就是为什么那些自动选择在上面的小块土地上居住的人一英亩生产不了八蒲式耳的玉米或五十磅棉花即使那些地还不是陡得没法让骡子拉着犁杖走路(但他们并不要种棉花,他们只要玉米可又不要许多玉米因为其实并不需要很多玉米来供应一个大得可以让一个人和他的儿子们摆弄的蒸馏器[108])为什么这些人都姓高里、麦卡勒姆、弗雷泽还有从前叫英格莱厄姆的英格伦姆和从前叫乌可哈特的沃克特,他们改姓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把这两个姓带到美国又带到密西西比州的人不知道怎么拼写自己的姓氏,这些人喜欢争吵打架害怕上帝相信地狱——’舅舅[109]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他让车速指示器的指针停在五十五的地方[110]一直开到最后一英里的砾石路(路面已经开始向着九里溪的长满柳树和柏树的河岸低地倾斜了),说起话来,这是他们离开小镇以后舅舅第一次主动讲话:

‘高里、弗雷泽、沃克特、英格伦姆。在沿河的谷峪里,在那些开阔的肥沃的容易生长植物的土地上人们可以种出能在光天化日下公开销售的东西,那里的人姓小约翰、格林利弗、阿姆斯特德、米林汉姆和布克莱特——’不说下去了,汽车开始下坡,由于自身的重量而跑得越来越快;现在他可以看见艾勒克·山德在黑暗里等待他的那座桥棒小伙子就是在桥下面闻到流沙的。

‘我们一过那儿就拐弯。’他说。

‘我知道,’舅舅说,‘还有叫桑博[111]的人,他们两个地方都居住,他们两个地方都选择因为他们两者都能承受,因为他们什么都能承受。’桥现在离得很近了,入口处白色的栏杆张大着嘴向着他们奔驰而来。‘并不是所有的白人都能承受奴隶制显然没有人能承受自由(那前提——那个所谓人真正需要和平与自由的前提——碰巧也是我们当前跟欧洲关系的麻烦所在[112],那里的人不但不知道什么是和平而且——除了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外——非常害怕,完全不相信个人自由;我们不抱任何把握地希望我们的原子弹[113]足以保护一个跟诺亚方舟[114]一样过时的观念。);人在彼此瞬间的默契中把自己的自由强行交给第一个出现的蛊惑人心的政客:要是没有这个政客他就自己摧毁那自由像一个地区的人齐心协力扑灭一场草地大火一样热切地把它从视野理解甚至记忆中消灭掉。不过,叫桑博的人经受了那一个[115]并且生存了下来,谁知道呢?他们也许甚至还可以经受住这一个,——谁知道呢——’

他看见了沙子的反光,水的光亮和闪烁;白色的栏杆随着轰鸣声急速猛冲和桥板的隆隆乱响蜂拥而来呼啸而去他们过了桥。#他现在得放慢速度了##他想但舅舅并没有这样做,只是不再踩住离合器踏板,汽车由着惯性继续前进速度仍然太快东冲西撞突然回转上了土路在车辙上晃晃悠悠地蹦跳了约五十码即使最后从平地直接冲入最初的坡度不大的斜坡惯性的势头使得汽车还是在处于高速挡的情况下上了斜坡,那时他才看见艾勒克·山德把小货车驶离大路进入灌木丛的轮迹还有他站着随时准备用手捂住棒小伙子的鼻子的地方当时那匹马或那头骡子,不管是马还是骡子,驮着放在骑手前面的东西正从山上走下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连长着跟猫头鹰或水貂或任何夜间游猎的动物一样敏锐的眼睛的艾勒克·山德都没能分辨出来(他又一次不禁想起舅舅在今天早上餐桌上的情景而且还有自己昨天晚上站在院子里在艾勒克·山德走开以后他认出哈伯瑟姆小姐以前的情景当时他确实认为他只能一个人出来做必须做的事情而他现在就像他吃早饭时那样对自己说:#我不想去想那些事情##);快到了,其实事实上已经在那儿了:剩下的到那里的路根本没法再以里数来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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