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姨虽然见过大场面,但她毕竟一直当赵佳瑶的保姆,什么奢华的场面、身份高贵的奉夫人、贵小姐她见得很多,可是货真价实的高级官员除了赵家人外,她见得就少了。
在她脑子里市长那就是管理几百人人口的大官了,那都是体面人,怎么能够当着这样的领导面前说烹饪呢?
所谓君子远庖厨,当着贵客的面问姑爷如何做菜,那岂不是让姑爷难堪?捏捏诺诺的退出客厅,伍姨皱着眉头开始收拾其他的菜肴。心中却在琢磨这怪菌子的烹饪方法,一时有些心神不宁。
每过一会儿她会通过厨房那边的一道风水门观望客厅里的动静。
客厅里宾主相谈甚欢,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那个什么市长似乎在言谈中很谦虚,把自己的位子放得很低。丝毫没有自己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些市长那么严肃、正经,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官威,瞅一眼那就让人心里由衷生出膜拜的冲动。
她心思细腻,马上明白这个市长是来巴结姑爷来的,一念及此,她心中感觉兴奋异常。她可是从京城来的人,而且一直生活在京城赵家,知道仆随主贵的道理。
以前赵佳瑶虽然身份高贵,可在家族人眼中毕竟只是个小丫头,没有什么人在意,而伍姨当然就更没有人在意了。
每年赵家人都会大聚一次,伍姨有幸以佣人身份参加过这种聚会,当时被其他人呼来喝去的情形如今记忆犹新。佣人聚在一起的。
后来赵佳瑶来了江南,她也跟未了,当时丈夫是死活不同意,也得是伍姨坚持,赵佳瑶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她舍不得,所以最后还是来了。
来江南他本没抱什么希望。可是她万万没料到来江南这些年头,她终于熬出来了,小姐发了大财,找的姑爷又是大官。去年过年,赵佳瑶随手给的钱就是几百万。
伍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回京城,别人说自己是乡巴佬进城的情景,可是等自己在京城置办了新房、添了新车,那帮姐妹亲戚的脸马上就变了,也着实让她体会了一把人情的冷暖。
仆随主贵,赵佳瑶现在阔了,连带这伍姨身份也高了很多。她已经给儿子存下了出国留学的经费,她很感恩,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小姐和姑爷给的,自己跟姑爷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现在看到厉刚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觉得特别高兴。
30岁不到的姑爷,现在权柄就如此之盛,试想假以时日那会是多高的成就?说不定就是未来的中央领导……
伍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时而波动、时而苦恼这古怪萌子的做法,两种情绪煎熬得她心情焦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张青云,面对厉刚的来访也是很惊讶。和厉刚说笑了半天,他才明白厉刚这次来算是有感恩的意思。
素来看厉刚不顺眼的那个顶头上司高谦走了,厉刚媳妇熬成婆,终于被委以重任。现在他主要分音经济建设和政法工作,这和他以前的工作分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对政府班子进常委的名额也没有了前些年那般死板了,以前政府只有市长、和常务副市长才能进常委班子,可是现在很多地方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市长进常委班子的例子多了起来。
即使在武德这个规矩破不了,厉刚现在也很满意了,能够分管经济和政法这两块,手上也终于算是有了权柄,只要继续保持态度端正、努力工作,那进常委班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厉刚这次工作调动后,除了兴奋以外,他也终于见识到了张青云的能量。在几个月前他跟张青云通电话,人家就给自己拍了胸脯说高谦必然要离开武德。
正因为他的这句话,厉刚在这个几个月无论外面风刮多急,他都能够稳住心神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得很好。这是很重要的,领导不是白痴,厉刚的沉稳印象很快就得到了常委们的肯定。所以这次武德副市长分工的调整他才能成为最大的嬴家。
和张青云聊得越久,厉刚也渐渐体会到了他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张青云比当年简直就是两个人。处处透露出来的都是内敛和矜持,而且丝毫没有做作的感觉,这是一种气质的巨大变化。当年雍平那个略显青涩、冲劲十足的年轻干部已经渐渐远去,却而代之的是沉秸、坦率、自信、洒脱的省委组织部的高官。
张青云这一身份转变用的时间极短,当年在雍平的情形在厉刚想来就是昨天,可是一回首,这个自己以前一手提拔起来的秘书就已经一飞冲天了。
自己虽然和他级别相同,但是自己的处境却还要为一个市委常委名额绞尽脑汁,而张青云现在的身份除非不下放,下放至少是市级常委,而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直接下放到地级市担任党、政一把手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这就是自己和他的差距,这种差距是存在心里的,但是人内心能感觉到的差距才是真奎的咫尺天涯,厉刚清楚,自己必须抱紧张青云迳条线,因为他是最早接触张青云的人。
在江南官场没有人比厉刚更清楚张青云的底细,他是亲眼看到张青云从一个偏远山区的小科员慢慢成长为高级干部的。在这其间,他和张青云打过无数次交道,张青云的成长速度已经牢牢的铭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就算全天下人都认为张青云能走到这一步是侥幸的,厉刚都不会这样认为。从张青云坦诚的说高谦必然调离武德开始,厉刚就认定他的前途将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这个时候是跟紧张青云的黄金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而这才是厉刚这次精心准备礼物,搞突然袭击的原因。他要表明自己的诚意,要消除张青云的心里障碍,他不企图一次能成功,但是什么事情多做几次,那定然就成了。
“青云,这绿茶不错,早知道你改喝绿茶了,我就应该给你备点。
咱们武德的绿茶现在名头可是出去了,每年我都会给自己备点。”厉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笑吟吟的说道。
张青云摆摆手道:“我的习惯没改!这是刘部长送的一点,他说绿茶健康,非得要给我均点,长者赐,不忍拂啊!”
对与厉刚态度的转变张青云明显还是有点不适应,走平等的路饯,有必要刻意放下身段吗?
不过经过了几次试探,张青云也大致清楚了厉刚的意图,不过这种时候难表态。毕竟厉刚以前是自己的上司,而且级别和自己相当,不能以常理看。
再说两人靠拢一点,那也得不露行迹,水到渠成比较好!至于如何才能水到渠成,那便是考验了。
官场总离不开一个利字,但是“诚”字更难能可贵,嘴巴说诚不是诚,一切都要看表现,这不是一个短期的过程,所谓日久尤人心,需要时间去验证。
张青云的茶真是刘部长送的,他故意说出来也是想看看厉刚的反应。厉刚的反应令他满意,表现基本算是平淡,这就很好,太做作了就有些假了。看来这些年,厉刚也不是站着没动,其心性也渐渐磨砺得差不多了。
但是张青云对厉刚的狠辣还是记忆忧心,在张青云看来,所谓狠辣其实是一种短视。领导都需要杀伐决断,但是涸泽而渔,自毁城墙者就短视了。总之一句话,对厉刚其人,张青云认为要重新评估,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自己不是雍平的小吏了,厉刚也不是雍平的县长了。两人都需要重新审视对方。
两人在客厅聊得欢畅,厨房里面饭菜飘香,张青云使劲的嗅了嗅,没有腊肉的味道,他不禁皱皱眉头叫伍姨。
伍姨听到叫声连忙来客厅,一脸恭敬。张青云眯着眼睛道:“伍姨,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重阳菇吧?指定不知道如何收拾,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