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大厅。
但是和SSD的大不相同。
艾米莉亚·萨克斯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地方。可能在她还是巡区警察,在“地狱厨房”处理瘾君子之间的家庭矛盾时见过。可是尽管那样,很多人还是有尊严的;他们努力做了。这个地方让她厌烦。这个坐落在纽约市切尔西区一家旧钢琴厂的非营利机构——普利维斯劳尔赢得了邋遢奖。
成堆的电脑打印件、书本——很多是法律书和泛黄的政府条例——报纸和杂志。然后是硬纸盒,里面装着更多同样的东西。还有电话簿和《联邦公报》。
还有尘土。多得不得了。
一名穿着破旧毛衣和蓝色牛仔裤的接待员怒气冲冲地在旧电脑键盘上重重地敲击着,低声对着免提电话说着什么。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或是皱巴巴的工作服和灯芯绒裤的人们面带倦容从大厅里走进办公室,或交换文件,或捡起电话留言条,然后不见了。
廉价的印刷标语和布告贴满了四壁。
书店:在政府烧掉买主的书之前,
先烧掉他们的收条!!!
在一个皱巴巴的长方形艺术布告牌上写着摘自乔治·奥威尔的小说《1984》里的名句:
老大哥在注视着你。
萨克斯对面的墙上醒目地写着:
隐私权之战的游击队指导原则
·绝不公开你的社保卡号。
·绝不公开你的手机号码。
·购物前交换会员积分卡。
·绝不主动接受调查。
·尽可能拒绝任何所谓的机遇。
·不要填写产品注册卡。
·不要填写保单。你并不需要保单做担保。这些单子是搜集信息的手段!
·记住:纳粹党最危险的武器是信息。
·尽最大努力脱离“电网”。
她正在细细品味这则告示时,一扇磨损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表情热切、肤色苍白的男子大步向她走来,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带她回到他的办公室。这里甚至比大厅里还要凌乱。
SSD的前员工加尔文·格迪斯现在在这家隐私权保护组织工作。“我曾经站到了罪恶的一边。”他微笑着说。他已经放弃了SSD保守的着装规范,此时穿着一件领尖钉有纽扣的黄色衬衣,没有系领带,下面是蓝色牛仔裤和跑鞋。
不过,当她给他讲述了这几件谋杀案之后,他脸上愉快的笑容消失了。
“是。”他的眼神凝重起来,他低声说,“我早就知道这样的事会发生。我绝对料得到。”
格迪斯解释说他有技术背景。当时斯特林的第一家公司,也就是SSD的前身,在硅谷。他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为他们编写代码。他搬到了纽约。随着SSD的一举成功,他过着愉快的生活。
可是后来情况变糟了。
“我们有了麻烦。当时我们没有给数据加密,造成了几起严重的身份窃取事件。有几个人自杀了。有几次跟踪人以客户身份签了合同,却只是想从innerCircle获取信息。他们搜寻的女性中有两位遭到攻击,其中一位差点死了。然后一些因监护权发生纠纷的父母利用我们的数据找到了他们的前妻或前夫,绑架了孩子。很棘手。我觉得自己像是帮助发明了原子弹,然后又后悔发明了它的那个人。我试图在公司里加紧控制。按照上司的说法,那就意味着我不信奉‘SSD远见’这条语录。”
“斯特林?”
“说到底的话,是。可他并没有真正解雇我。安德鲁从来不给自己脸上抹黑。他把不愉快的事分派给别人。这样他就能以世界上最出色、最善良的老板示人……而且从实际问题来看,如果别人替他裁员的话,对他不利的证据就会更少……呃,我离开后就加入了普利维斯劳尔。”
该机构类似于EPIC,即“电子隐私信息中心”,他解释道。普利维斯劳尔对个人隐私权构成威胁的政府、金融机构、电脑供应商、电话公司、商业数据经纪人和挖掘商提出挑战。该组织在华盛顿活动,按照《信息自由法》的规定起诉政府,揭穿其监察计划;起诉不遵从隐私权与信息披露法的个体公司。
萨克斯没有告诉他罗德尼·萨尔奈克设置的数据圈套,而是大致解释了他们是如何寻找可能会拼合档案的SSD客户和员工。“安保设施好像非常严密,不过那是斯特林和他手下的人告诉我们的。我想听听局外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