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理事情的大灵这时候也回来了,几个人见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只觉得天灵盖冒烟。大灵蹲下来看陆戎:“这……这怎么回事啊?我们只是走开这一会儿,陆戎,谁打的你?”
陆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血珠子从脸颊边上滚落,“嗒”一下点在晚江的手掌里,仿佛红烛的泪。
“是那位先生先出言不逊的……”喉咙里有沙子似的,他声音哑哑的,“我实在忍不过去,才动手的。咳咳咳,对不起,大灵姐……”
陆戎满脸的伤,端端正正的孩子被打成这样,惹得大灵满肚子火。她冲站在原地骂骂咧咧的男人喊:“你讲不讲理啊,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有病啊!”
当众被一个女人这样吼,那男子觉得脸皮搁不过去,又开始脸红脖子粗:“我还就打他了,怎的?你小子不让我说,老子偏要说。那个陆晚江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我说她怎么就踩到你小子的尾巴了?那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给钱还是陪睡?”
晚江察觉到高以樊动了步子,连忙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她可以感觉到他浑身戾气,劝说道:“你不要过去,保安来了。”
高以樊拉开她,晚江眼看他几步就朝那男人走去。臂弯里是颤颤巍巍咳嗽的陆戎,再看看失了理性的高以樊,她心急如焚。围观人群这样多,他怎么能在这里动手,他有他的身份,不该为她在这里弄出事端惹祸上身。
“你干吗!”
那男人怒视着向自己压过来的高以樊,和方才那个小子不同,眼前这位的骇人模样让他心里打了个突。气焰忽然消下去,倒退两步,却被高以樊“啪”地抓住衣领。他从高以樊眼里看见自己惊恐的模样,几乎忘记挣扎。这人虽是面无表情,可单手力道是实打实的强劲,勒得他喉咙发紧,整个人缩了起来。
“道歉。”
那男人倔强得很,瞪着高以樊翻白眼。高以樊揪住他衣领的手青筋渐露,他似乎都听见了布帛要撕裂的声音。在呼吸开始不畅的瞬间,终于止不住拼命点头。姗姗来迟的保安赶紧上前隔开两人,窒息的钳制一松,那男人蹲在地上捂着喉咙使劲喘气。
晚江高悬的心这才落地,她抬手抚了把额头,一片冷汗。
那男人被遣过来道歉,晚江和陆戎都没搭理他。肇事在先,保安把他带走,麦田这边也有同事跟去了安保处。其他人合力把陆戎扶到椅子上坐下,大灵手里正好有一瓶才喝一半的冰水,赶紧让他敷在脸上。陆戎看晚江两手都是他脸上的血,难过地说:“师姐,很脏,你去洗洗。”
晚江观察着他的伤势,额角和眼尾的口子都不小,有血不断地涌出来。这边最近的医院也在很远的地方,照这形势,不赶紧止血稍作处理,那去医院的路上就要一直失血了。她把陆戎交给大灵看着,自个儿跑去服务台寻应急医药箱。
“谢谢你,早餐先生。”
高以樊坐在陆戎对面的椅子上翻宣传册,闻言便抬起头,原来这小子还记得自己。其实他心里怒气未消,但没表现在脸上,很和气地说没什么。
这闹事儿的人渣摆明就是新奥找来故意捣乱的,全公司的人都待在谷底了还要费这心思,简直可恶至极。大灵一边帮陆戎按着伤口,一边训斥。真是又心疼又生气,没多余心思再去勾搭这位当初助她捞金,晚江嘴里神秘的“远房亲戚”。
“平时看你挺沉得住气的啊,干吗动手打架?还是说你们男生都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陆戎颧骨处红肿一片,跟个猪头似的:“哪有男人没打过架的,豆大的小子都能为隔壁家的小姑娘和伙伴打架呢。”
大灵勾勾嘴角,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下大暴雨那天,她是最后离开公司的几人之一。她当时在公司楼下等老公的车,遇上了冒雨疾奔而来的陆戎。他当时很匆忙,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还是自己出手拦了下,陆戎才停下来。她瞧他不顾风雨只管狂奔的狼狈样子,问他是不是丢什么重要东西在公司了。他慌乱地点头,就拉开大步跑进了大楼,大灵还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
如今想想,他的确是丢了重要的东西。
他把心丢了。
那一刻,这座城市一栋寻常的大楼里,钢筋是血肉,陆晚江是心。
大灵俯下身子,和陆戎平行对视,她问:“陆戎,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姐?”
尽管满脸伤痕,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晶莹得如同置身于遥远宇宙中的孤寂星芒。他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便去舔嘴角晕开的瘀青,点点刺痛。真奇怪,这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为何一下子降下去好几度,然后身上每一处伤口,怎么就突然一并痛了起来。
“嘘--是暗恋。”
他比着噤声的手势,仿佛是在和大灵悄悄透露一件最为隐秘的心事。高以樊的手指停顿在宣传册的一角,若有所思。
“拜托,哪有这么明显的暗恋。”大灵把染血的纸巾扔进篓子里,故意调侃,“喜欢晚江的可多着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貌似公司就蛰伏着两个潜在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