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郭祥和他的连队调到了一线。
一个时期以来,由于我军集中力量修筑坑道工事,主动出击较少,敌人相当疯狂。白天经常在大炮坦克掩护下,抵近我工事前沿进行破坏,夜间也经常出动小部队进行骚扰。这对郭祥来说。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一个晴朗的下午,师长来到前方视察一线阵地。在他走下观察所,快出坑道口的时候,郭祥赶上去说:
“一号,我想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师长停住脚步。
“意见不一定合适。”郭祥笑着说,“可是要不提出来,心罩老像有个小虫子咕容咕容地痒痒得难受。”
“恐怕是手心又发痒了吧?”
“首长这么说也行。”郭祥笑着说,“我们的工事修得很坚固,也带来了一个缺点。有人光把它当成防炮洞了。我看,修坑道工事,不过是依托,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吃掉更多的敌人!”
“对嘛!”师长神色严肃地说,“我们一贯反对消极防御,毛主席一直是这祥讲的。”
“这么说,我们最近的话动就少了一点儿。”郭祥说,“敌人白天用步兵抵近我们的前沿,用飞机大炮破坏我们的工事,晚上也出来捣乱。夜间活动,本来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嘛!”
“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郭祥以坚决的语气说,“是加强小分队的夜间活动,夺取中问地带。这出戏,应该由我们来唱主角!只许我们在敌人头上尿尿,不许他存我们面前吐痰!”
师长对他的这位“好战派”,从上到下深为赞赏地望了一眼,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说: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嘛!”
说过,他又压低声音说:
“我们师党委很快就会作出决定。你们可以先派出个把班到前面去试试!”
郭祥紧紧攥住师长的手,高兴得笑了。
他送走师长,在铺上装作睡觉的样儿,盘算起怎样组织这一次的活动。不一时,被大家叫做“老保姆”的小鬼班长陈三,含着小旱烟管走进来。他先汇报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接着就笑嘻嘻地问:
“连长,这个任务你准各交给谁呀?”
郭祥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什么任务?”
“咳,连长你就别瞒我们了。”陈三仍旧笑嘻嘻地说,“这个任务你就给我们班吧!”
“你是听谁说的?”
“我不过是个判断。”陈三笑着说。
“判断?不对!”郭祥说,“我刚才正同师长讲话,扫见背后有个黑影儿,一扭头又没有了。你坦白说,是谁偷听了?”
“是杨春从那儿过,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陈三红着脸,为他辩解说。
“这个嘎小子!”郭祥说,“你可要好好注意他!我说把他放在连部吧,你偏把他要去,还说,给我个小嘎儿吧,我把他带出来!‘瞧,你把他带成什么样儿了?”
“咳,连长,我以后管严点儿,也就是了。”陈三嘻嘻笑着说,“你瞧,我们班有好几个新兵,还没有跟敌人交过手呢,让他们先出去打个小仗,锻炼锻炼,对以后打大仗很有好处。你说是不?再说,连长,您自己也常讲,朝鲜战场就是个大练兵场嘛!”
郭祥显然被说服了,把手一挥说:
“好好,我同老模范研究研究。”
这个对上对下都和颜悦色、善于说服人的陈三,满面含笑,磕磕他的小烟管,向他的小鬼们报告好消息去了。
第二天黄昏以前,下了一阵小雨。幸好很快雨霁天睛,西方山顶上现出一弯细眉般的新月。光线说明不明,说暗不暗,正是夜间活动的良好时刻。陈三和他的小鬼班就在这时候轻装出发了。
交通壕里还有一些积水,他们在积水里吱哇吱哇地走着。临下阵地,陈三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再一次检查了每个人的着装,摸了摸每个人的手榴弹捆得紧不紧,鞋带松不松,指定杨春等二个新战士走在中间,这才迈步下山。
这里,敌我之间,是大约五六百米宽的一条山谷。山谷中有一道浅浅的小河。原来两岸都是稻田,现在却长满了一人深的荒草。陈三领着小鬼们分开草丛静静地行进着。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到了预定的设伏地点——一个五六所房子的小村。根据平日的侦察,这是敌人的小部队经常出役的地方。
陈三迅速侦察了周围的地形,在小柯和房子之间,把他的三个小组布置成一个小小的口袋。说老实话,在三个新战士中,他最担心的就是杨春。倒不是怕他临阵畏缩,而是怕他轻举妄动。因为据几天来的观察,他早就不以新战士自居了。陈三有意地让他挨着自己,免得发生意外。
时间不大,那一弯新月就落下去了。山谷里黑沉沉,静悄悄,除了这里那里几声零落的枪声外,只有小河哗哗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