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占追查夜明珠,轰紫雪滚蛋,紫雪这下可真慌了神。这一天,紫雪急急来鸣玉坊找姚梦梦讨教,她伏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说了个来回。
姚梦梦坐在梳妆台前,也心神不宁:“先别哭。你听我说,事情没那么糟,大人要是真不要你,早打发你出去了。我找他去!”
紫雪忙说:“别去,老爷心里烦着呢,刚抓了两个天地会的会党!”
姚梦梦吃惊:“啊?”
紫雪抹了下眼泪,说:“他们跑到汪府,找盐务的那本账册。这天地会专门跟大人对着干!绑了两公子的说不定也是他们!”
姚梦梦花容失色:“汪……汪家小……少爷是天地会绑的?”
“我家老爷去抄天地会的什么总舵了!”
姚梦梦捏着的手绢下意识地掉在梳妆台上。她向窗外看了看,连忙走向紫雪:“你听着,等大人一回来,你就……”她搂着紫雪的脖子窃窃私语一番。
傍晚时分,估摸着阿克占快回府了,紫雪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一条白绫、一张高脚椅,白绫从梁上垂下来打了个结。夜明珠端端正正地放在梳妆台上。她站在高脚椅上,两手攥着白绫,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紫雪咬了咬牙,她把脖子望白绫里一伸,狠狠地一脚蹬翻了椅子。
阿克占并未进门,而是走了过去。他依稀听得屋内有些动静,停了下脚步,然后又继续走开。
紫雪的身体悬在半空,手脚乱蹬。阿克占似乎听到了什么,觉得不对劲,赶紧进屋。门一开,阿克占目瞪口呆!他快步上前把紫雪抱起来,紫雪已经被勒得直翻白眼。阿克占一边向外喊:“快,快叫郎中!”一边把紫雪放在床上揉背顺气。紫雪缓过气来,抱住阿克占的脖子嚎啕大哭:“老爷,我知道错了,你、你别赶我走,我、我真的没有去处了,老爷……”
阿克占也手脚无措了:“唉,你呀你,怎么就这么傻!”
看看紫雪不过是受了惊吓,身体没事,阿克占忧心忡忡地回到前厅,半是自嘲地对何思圣说:“江南女子,没想到性子也会这么烈!不就是一颗夜明珠嘛。”
何思圣若有所思地说:“知耻近乎勇呵,这不是坏事。”
“何夫子,就不要宽我的心了。这回汪鲍二位送军饷,解了成都疫病,皇上降旨表彰,可是,竟没有提我阿某一个字,皇上还对我不满意啊。”
“东翁过虑了。”
“怎么讲?”
“东翁官星正旺,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嗯?”
“西南的兵事,该是到头了。”
“阿桂大学士出将入相,首席军机是坐定了。我跟阿桂可没交情,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叛乱不平,朝廷指着盐商的捐输,有些事,皇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现在战事平了,盐政的水到底浑成啥样,皇上就容不得这么继续糊弄下去。”
“你是说……皇上的眼神转到东南来了?”
何思圣点点头:“这亏空本是前任留下的,不如趁早把亏空账目直接上报,如果皇上不再追查,东翁将来离任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如果皇上还是要查,那就有了尚方宝剑,不必瞻前顾后。”
姚梦梦失魂落魄地拿出装账册的匣子,打开看了看。她想起汪朝宗临走时对她说过,这是盐商的命根子,整个扬州城,他找不到一处安妥的地方,所以要放到她这儿。刚刚紫雪的话还在她的心头萦绕:天地会去汪府找账册,萧夫人说,这种惹麻烦的东西老汪不可能放在家里的,他能把一家老小绑在一包炸药上么?你们别瞎费工夫了。姚梦梦的泪像抛沙似的落下来,汪朝宗啊汪朝宗,你到底把我当哪门子的知己啊。
姚梦梦擦了眼泪,匆匆下了楼,坐着轿子从巷子里经过,英子蹿了出来,截住去路:“梦梦姑娘,小生的声音,你还听得出吧?”
两个抬轿子的小厮喝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姚梦梦颤抖的声音从轿内传来:“原来是英——鹰公子!你们先让开。”
两个小厮讪讪离开。英子一步迈上前去,揭开轿帘。坐在轿子里的姚梦梦满脸泪水:“你、你真的没事?”
英子脸上露出不忍,迅疾又咬咬牙:“我只问你,总舵那么秘密的地方,官府怎么知道?”
姚梦梦震惊地望着她:“你说什么呀!”
英子眼睛一眨不眨:“是你出卖了我们?”
姚梦梦并不示弱:“那你呢,是不是你绑了汪朝宗的公子?”
英子不屑道:“就因为这个?因为汪朝宗?他值得你这样为他吗?”
姚梦梦沉默了。
英子冷着脸:“告诉我,是不是你报的官?”
“孩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报的官?”
“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