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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的孩子5(第2页)

一起去海边的朋友中,有一位喜欢昆虫的男生。说是男生,其实早已过了二十岁。一说到昆虫,他似乎便无比幸福,犹如孩子一般,自然地把独角仙称为“小独”、把银蜻蜓叫作“阿银”。

与他交谈,大家都不觉将自己的无知(或说臆想)暴露无遗,周遭立即被新鲜的冲击包围。

那些以为蚊子的刺与蜜蜂一样是长在屁股上的人;以为蚕是为自己造墓而织茧、在其中默默死去的人;相信雌雄同体的动物身体中有两套性器官、能自己和自己(可同时感受两种快感)进行交尾的人……不懂的人对于这新的事实,而懂的人对于居然有人不懂的事实,都深有感触。

朋友中还有护士、市议员、电器行老板和两岁的小孩,只需稍稍说上几句,彼此便知道自己不懂的事情多如牛毛。我们喝着啤酒、乌梅酒、威士忌和乌龙茶,就像学生集训一样热闹,努力吸取新知识,喧嚣不已。

回到东京后,专门出版儿童书籍的出版社寄来了几本杂志。这是今年新创刊的杂志,版面很大,色彩鲜明,非常有趣,由“词语绘本”“涂鸦笔记本”“纸工艺”等几个部分构成。

我最喜欢的是“大照片”,那是把树叶、水滴、铅笔等日常物件清晰地拍摄下来、恰如标题所示的大照片(59cm×85cm),美丽清晰,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其中有一幅“螺栓和螺帽”的照片。一个粗大的螺栓和两个小小的环状罗圈,在自然状态下锈迹凛然,背面是它们不计其数的伙伴,洒满了一整张纸(照片永远有正反两面)。

这就是螺栓和螺帽吗?

我发现迄今为止并不了解叫螺栓和螺帽的东西,大为震惊。

自然是听说过的,作为小说和电影中的台词听说过,比如:喂,给我把那里的螺栓拿来!把螺栓和螺帽固定好了!只是通过这些途径有所了解,把它们视为(听成)木工的一种工具,用来修缮东西。而且不知为什么,漫不经心地认为螺栓大概就是螺丝刀那样的东西。至于螺帽,甚至连形状都不曾想象过。

这就是螺栓和螺帽吗?

我感触良深地拿着照片看得入神,接着突然想到,哪个是螺栓?哪个又是螺帽呢?接着又觉得不管哪个叫什么名字,那环状的小片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后来遇到了那份杂志的编辑,这些疑问得以解决。不过,当我问:螺栓和螺丝是一样的吗?编辑也歪着脑袋说:

“这个……”

说完一阵沉默。也不能说完全一样吧,他给了我这么一个模糊的回答,却没有告诉我区别在哪里。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能有人会说,我一岁就知道螺栓和螺帽啦。可是,一定还有人年过三十也不知道。弄不好还有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世上充满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孩提时代,买奶糖时奉送的赠品也分为男孩用和女孩用,我还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课间休息时,男孩和女孩也是分开玩的,更不用说漫画也有《少女Friend》和《少年Jump》之分,还有《少女Comic》和《少年Magazine》呢,这种“感觉”也原封不动地体现在了读书上。

结果,我阅读了《长腿叔叔》《小妇人》《小公主》《海蒂》,而《金银岛》《两年的假期》《海底两万里》和《汤姆索亚历险记》却一本也没读过,就这么长大成人了。连腮腺炎和水痘也是,若是成人之后患上的话会更严重。我还记得第一次阅读这些冒险故事时的亢奋,由衷地感到:留着不读真是太对了。

我喜欢对许多事情浑然无知的状态。

翻译的法则

挑选书时的直觉是很奇妙的。

标题和封面的感觉、书脊棱角分明却带着圆弧的形状、排版和文字的字体、纸张的色调、气味、手感……哪怕书店的架子上有不计其数的书,但是犹如给自己的手感和心情量身定制、完全相融的书的数量是有限的,这样的书一望即知,因为它们具有如同“灵气”般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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