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云团堆积如山,它是如此紧密,就像另一条地平线。吉姆从他那辆露营车敞开的窗户里向外望了一眼。山丘对面,教堂的钟声敲了九下。天很黑,肯定是晚上9点。那套仪式恢复如初,但它们比以前更糟,他没法停止。
吉姆完了,他无路可逃。他整天都在举行那套仪式,他没法停止。然而它们毫无作用。就像被安装在一只笼子的栏杆上,他知道它们无济于事,他知道它们没有效果,但他仍不得不做下去。自从他从艾琳身边逃离以来,他一直不眠不食。
一想到她,他就钻进露营车,关上车门。她曾经是他的希望,她向他求助。他怎能那样抛弃她?
圣诞节来了又去。昼夜更迭,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可能已经过了两天或三天,他毫无概念。他听见刮风下雨的声音,注意到露营车里被一束束阳光照亮,但要等到它们消失,他才会记起阳光曾经光临这里。看到自己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别人在注视着里面,以为有人想害他。映在那块黑漆漆的正方形玻璃上,他的脸显得扁平而苍白。他的下巴上冒出一些胡茬儿,眼睛下面挂着暗黑的眼袋,眸子鼓胀无光。如果这是个陌生人,在大街上从他身边经过,他一定会远远地避开,假装没有看到对方。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多年以前,当他刚开始这套仪式时,它们还十分简短。它们是他的朋友。他可以说:“你好,BabyBelling烤箱!”感觉就像他与自己的卧室兼起居室之间的一个秘密。这是一种让事情恢复正常的简单方法。即使他意识到自己每次进屋都得说那句话,那也只需要片刻的时间,然后他就能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他感觉有点惊慌失措,如果他受到惊吓,他可以在公共场合飞快地说一句你好,让它听起来像个玩笑。“你好,茶杯!”他可以大笑起来,人们会以为他渴了,或者他很快活,却不会认为他很古怪。他可以用轻轻的咳嗽隐藏那些词语。
时光改变了这套仪式,要等到错误的想法或词语扑进他的脑海时,他才开始体验到对它们产生新的焦虑。他逐渐明白过来,如果你想让一切都平平安安,就别指望仅仅说句你好然后继续做别的事情就行。你得努把力才能确保一切都真正平平安安,否则它的功效就不够强大。这符合逻辑。
他拿不准自己是怎样把2、1当作吉祥数字的。那个想法似乎作为一个规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然后就在那里生根了。有一段时期,如果时间里没有包含2或1,他就会感到惊恐,他不得不没完没了地做那些仪式,直到时钟的指针转到数字2或1上。他最爱的时间是1点过2分,或者2点过1分。有时他会把这设成闹钟的时间,这样他醒来就能看到它们了。
肥皂,你好。插座,你好。袋装茶,你们好。
他以为自己康复了,他以为自己能够正常生活。但那位社工错了,那名心理咨询师也错了。对他来说,这已经太晚了。
除了他自己和那套仪式,他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