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首相叹了口气,然后对穆芭莱说)
我相信这个人,他的艺术见地不被过去的锁链所禁锢。如果我的胸中没有涌动着青年的激情,我是很难给这样的人复信的。假若我不变成半个诗人,我是多么难于谈艺术与美学呢!
(沉默片刻)把另一封信递给我。
(穆芭莱将信递去,首相接过信,看了许久,然后说)是的,是的。这是我们的政治朋友来的信。他是个好人,但他不知道用自己的长项做些什么。他多么像等待客人的那位富主儿,但客人们姗姗来迟。我们回他一封信吧!
(首相开始向女秘书口授)
亲爱的先生:
关于你信中所言之事,我思考了许久。你的信向我展示了我从未预料的事情。请准许我说,国家的意志再攀,也无论如何不能凌驾于被统治者之上。至于你所愿意执行的法令,那则决不是什么法令,只不过是一种阻止和禁戒倾向而已。假若你想执行你的这种法令,你就得强迫人们服从,继而会发生暴动。我的心过去和将来都将与那些反对法律、心存雪白纯洁的人们在一起。
(对穆芭莱说)穆芭莱,你千万不要忘记写上“雪白纯洁”!
(说罢,继续口授)
那些法律是不晓得纯洁为何的人们制定的。
请转达我对你亲爱的母亲的问候。两天前,你母亲曾让人捎给我一盒甜食。那些甜食是多么宝贵,因为她老人家在信中告诉我,那些甜食是她亲手制作的。今天晚些时候,我要给她写封信。
我的先生,请接受祝福者的诚挚敬意!
(首相低下头去,说)我的女儿啊,我有些累,也很厌烦了。可是,我们面前这么多文件,还等着我们处理呢!
穆芭莱:(用充满温情的声音说)阁下,这封信是大主教来的,想让我给您读一读吗?
(首相接过信,打开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秀、容光焕发的男子汉出现在右门,仿佛来自于比这个世界更高级的另外一个世界,只见他高昂着头,迈着方步走去。房间里除了穆芭莱,谁都没看见那个大汉。穆芭莱激动地站起来,一声大喊,手中的笔和纸跌落在脚下,然后向大汉伸出双臂,用充满惊异和征询的目光望着他,随后又像噩梦初醒那样一声惊叫。大汉消失在左门,穆芭莱坐下来,而深爱、笃信和崇拜的目光仍然在她的眼中。)
首相:(丢下手中的信,对穆芭莱说)我的姑娘,你怎么啦?究竟出了什么事?
穆芭莱:没什么,没什么,首相大人。(她合上眼,手捂着脸,仿佛想找回梦境。片刻后,她捡起笔和纸,对首相说)首相大人,您打算怎样回这封信呢?
首相:(久久打量着女秘书)你累了吗?我们的这个白天真是太长了。不过,晚上就要到来了。我们就要在夜的沉静中获得宽舒了。(用充满耐心的声音又问女秘书)我的闺女,你累了吗?
穆芭莱:不,我不累。只要我在您的关照下工作,我是决不会感到累的。
首相:我谢谢你,谢谢你……我们现在就看大主教的来信。(他口授道)
尊敬的阁下:
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不能在痛苦的辱骂中于星期三去你那里和你的教区。我相信你确实不想把这个重担加在你的教民的肩上。我把此称为重担。你和他们都把我视作国家仆人,其实我不过是一辆无马之车……我的先生,我觉得你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另外一个人的,是写给不时来看望我的那个人的,至于我,不过是那个人的一只手罢了,应该说我还是那只瘫痪了的手。不过,我还是相信你是写给我的。请宽谅我迟到,以便在礼拜三带着灵魂到你那里去,与你和你的教民一道庆祝节日、礼拜祈祷。
愿主与您同在。
挚友敬启
(口授至此,首相望着穆芭莱说)
我累了。我的朋友,我厌烦了。我现在只是旧吉他上的一根松弦。不过,白天过去后,我要睡上一大觉。明日早晨到来之后,一位更伟大的乐手将抱起吉他,弹奏出的乐曲要比这些乐曲更美。
(首相沉默片刻后,接着说)
现在,我觉得我的心像一汪平静湖水,那里没有一丝微风,湖面上不见涟漪,深处更没有波涌。
穆芭莱:相爷大人不想休息,明天再处理剩下的信件吗?
首相:明天。我们的今天都在试图挣脱痛苦和希望,我们的明天会比我们的今天更多吗?
(这时,侍卫走了进来,在首相面前躬身施礼,然后说道)
侍卫:门外有一个来自北方的代表团,等待准许他们谒见相爷大人。
首相:是啊,是啊!这些都是善良农民。告诉他们说,让他们进来!
(进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表情威严的人。之后,他们站在首相面前躬身施礼。鲍利斯拿来一个本子做记录。穆芭莱则安详地注视着。)
首相:朋友们,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代表团团长:首相阁下,我们代表北方农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