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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山芋(第1页)

不知怎么说到这个话题:如果只能选一种食物一直吃、一直吃,你会选哪种?

那天大家在吃大闸蟹,时节到了,那一年的太湖蟹又好。大元吃得正开心,呡一口老酒,只把面前螯封嫩玉、壳凸红脂的大闸蟹指了指,说:“我就选大闸蟹吧,我可以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的。”大家嘻嘻哈哈,各自讲出答案。轮到我,我说:“我选洋山芋。”

怎么能不是它呢!洋山芋可以被加工成任何一种形状,可以用任何一种烹饪方式,做成任何一种你想象得到的味道:鱼肉、菜蔬,都与它合得来;油多一点好吃,一滴油不放也可以很好吃。洋山芋还是少有的中西通吃的食材,怎么做,我都爱。

去贵都酒店吃自助早餐,其实是专门吃他家的奶油薯茸。一大勺薯茸下去,其他的就吃不下什么了。朋友说我这自助吃得完全不得要领,可是适口者珍,别人并不知道我的快乐。

炸薯条是比利时国菜,在布鲁塞尔的每顿饭都有炸薯条,可是与其他地方的大同小异,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优秀。固执的比利时人在他们的芥末罐上郑重其事地写:“我们都知道炸薯条是比利时的。”像在宣布领土主权。

我吃到最满意的一次薯条,是在一间老房子里的法式餐厅,餐后额外上的一篮子粗粗的鹅油薯条,加了马玉兰、迷迭香等几种香草,那几道大菜竟都被比下去了呢。所以真的不用只一门心思地开发新菜图一鸣惊人,将薯条炸得好吃一点,就很好。

小舅妈不太会做菜,在表妹家过一个暑假,来来回回就做三道——蒜泥肘子、蒸茄子和酸辣土豆丝,实在想不起来还有第四道菜。可小舅妈的酸辣土豆丝做得真好,我百吃不厌。很早知道的炒土豆丝要先洗净土豆里的淀粉,就是舅妈教的。

上海人说话有时用词奇怪得很,比如鸡毛菜洋山芋汤,就肯定不会说鸡毛菜土豆汤。土豆色拉,肯定不会说洋山芋色拉。土豆饼,也只能叫土豆饼,你说洋山芋饼,大概没人听得懂是什么东西。

将土豆煮酥,捞出去皮,先切成比较大的丁,再用刀背压一压,留一点颗粒,不要压成太细的薯茸。拌入少量同样煮熟压碎的胡萝卜,放少量肉末,加香葱末或者洋葱末,加盐拌匀,做成孩童手掌大小、扁扁的薯饼,两面拍干面粉,油煎一下定型;临吃的时候复炸一次。不要贪心在土豆饼里加太多肉末,否则饼块很容易散开;炸的时候只翻一次面,翻来翻去的也很容易散开。

我总是一次做多一点,一张一张地用蒸点心的纸隔着分好,急冻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煎两只。表皮金黄焦脆,咬开香热扑鼻,是主菜,也是很好的消夜和茶食。有人说:“哎呀,又是淀粉,又是油炸,这样的消夜会不会太罪恶了?”可是,想想看,没有淀粉和油的消夜,有什么说服力呢?

大闸蟹当然是好东西,但是连着吃上几顿,大概人人都会吃不消。而洋山芋呢,我真的可以变着法儿一直吃、一直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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