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今天,我一直在想着脚穿帆船鞋的你。你大概应该买双步行靴,但若如我猜想,你一直都穿着帆船鞋,从来没穿过步行靴,大概还是不该买不适合你的东西吧。
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和玛丽·安贡努修女一起回忆我拥有过的每双鞋子。这是个让人脸红的练习。你应该不记得,但我的脚又小又宽。我想要的鞋子都是我穿不进去的款式。
我已经提过我在金斯布里奇买的鞋子——我的会计鞋。那双鞋圆头、矮跟,脚踩在混凝土路面上时,发出结实的响声。记得吗?
除了那双鞋,我还数出了三双我在学生时代穿的黑色系带鞋、我母亲最恨的软木楔跟鞋、平底人字拖、懒人鞋、红色漆皮高跟鞋(几乎没穿过)、我丢下的天鹅绒舞鞋、布洛克鞋、惠灵顿长筒靴、园艺鞋、网球鞋、两双蓝色的低跟浅口鞋(为什么?)和过去五年里我走到哪儿都穿着的一双白色运动鞋。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双舞鞋。毋庸置疑。
我用女鞋度量了我的一生。
一次我在海上花园旁边遇到一个女人。这是在绵羊事件以后。我已经开始重建花园,但它现在完全是一处更加素净低调的地方。你会步行经过而注意不到,或者只看到几块石头、几根棍子。人们已经忘记了参观,我也放弃了沙阶。
那个女人当时正靠在我的墙边抖鞋子。我没看到她脚上穿的是什么,只看到她整洁的白夹克,有垫肩和金纽扣。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时,她跳了起来。没看到我,她笑着大声惊呼。更确切地说,她把我错当成花园里的众多石头之一了。女人告诉我,她正在高尔夫球俱乐部参加一场婚宴,是逃出来偷偷抽支烟的。
“这些该死的高跟鞋。”她说。她告诉我,情绪低落时,总是更换鞋子。是你在世界上造成的噪声大小决定了你的幸福程度,她说。她当时脚蹬一双六英寸的虎纹高跟鞋,离去时,脚踩在石头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我又看到她了。这次她在远处的海湾下面对我挥手。走近些察看时,我发现她的细鞋跟卡进了一块石头的裂缝里。她不单是在招手。她被困住了。
我们回到海滩小屋——就她来说,是打着赤脚——提早喝下午茶。尽管实际上我们坐在花园里边喝金酒边看海浪。结果我发现,她是物理学讲师。这件事只是告诉你一个道理,绝不应该根据鞋跟来判断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