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文闭了闭眼,轻声道:“对,我早就玷污了医者的尊严。但是,现今这个社会,医患矛盾如此严重,一根导火索引发的后续,可以无限放大延伸……庄大夫,我知道你很不齿我的做法,但是我恳请你,在这件事情的表述上,与我达成一致,这是我作为院长最后的请求。”
“最后的请求?”
傅博文涩然道:“我已经向局里递交了辞呈,以身体的原因要求离开岗位。同时,我也向局领导详细交代了这次的事件。我做了深刻的检查,从此,放弃任何荣誉称号、所有学术头衔,从医疗界彻底地淡出。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文件发给你……”
庄恕听到他跟上级交代了事情原委,又说彻底告别医疗,心中不由也有些恻然,但旋即讥讽地道:“你以为你的未来,你的荣誉,我很关注?”
傅博文苦笑:“这只是我对这件事必须做的交代,也是我个人对你的道歉。”
“对我个人的道歉?其实,这件事,你该道歉的是患者。是那些相信你具备医者实事求是的精神,坚持以挽救生命为最高优先的学生。”
傅博文脸色苍白:“我,我刚才解释了……”
庄恕摆摆手,淡淡一笑:“我不会逼你。我只是很好奇,每次遇到这种关乎名誉的事,你都会怎么做?保持沉默,辞职了事?你还用过其他的手段吗?”
傅博文盯着他,茫然而无措。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口问道:“你,你今年多大?”
庄恕冷冷地回答:“你确实该对我忏悔,该对我道歉。虽然,你的道歉和忏悔已经无法弥补我,而且,迟到了二十九年!”
陆晨曦赶到医院的小花园,只见薛峦正陪着郑燕华在聊天,陆晨曦冲到他们面前,在郑燕华跟前一边晃悠着一边“张牙舞爪”:“师姐你还是顾着孩子,要不然,你就是拿一把刀来,不是拿一兜子鸡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都跟你似的,医院不成武馆了?”薛峦看她一眼。
郑燕华苦笑着说:“拿鸡蛋扔她,也就是发泄一下出出气,你当我真会扑上去把她怎么样吗?她毕竟是患者,是孕妇。”
陆晨曦看她伤感,赶紧打岔道:“就是!对烂人不能拿命拼!扔她个臭鸡蛋烂西红柿让她知道丢人就行了。只不过……师姐,”她蹲在郑燕华跟前道,“在急诊我是大夫,来这儿就诊的都是我的病人,这种事儿我不能不管啊。你要还是气不过,咱找到她家,我跟你一块儿去,连那个渣男老公一块儿丢!”
“哎哎哎!你是来劝架的还是来加火的?”薛峦无奈地问。
郑燕华被她逗笑:“不这么说就不是陆晨曦了,你们是一点都没变,只有我……变成了怨妇泼妇。”
“什么怨妇泼妇?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从急诊跑出来做了个手术,好容易有点儿空,出去坐会儿吧。我请师姐吃甜点,冰淇淋火锅,大份的,冰淇淋裹着热腾腾的巧克力酱一入口,什么酸溜的事儿都能给甜没了。咱院附近数他家最棒,一般人我都不带她去……”陆晨曦拉着郑燕华边走边说,薛峦跟在后面小声地唠叨:“我想吃饭……”
“你闭嘴!”陆晨曦呲他一句,径自挽着郑燕华直奔甜品店。满满地点了一桌子,自己身先士卒埋头吃了起来。
薛峦边吃边对郑燕华道:“师姐,你当初受不了委屈走了。她的脾气难道比你好吗,师姐你是不知道,她现在离辞职也差不多了。”
郑燕华诧异:“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当时已经跟杨帆把胸牌摔了,正赶上车祸大抢救,结果,就成了暂时流放急诊了。”陆晨曦口里塞满了冰淇淋,含糊地说。
郑燕华诧异:“你在仁合一直有傅院长宠着,总是一帆风顺,确实不是好事。不过现在,杨帆怎么连傅院长的面子都不卖了?”
陆晨曦摆手,烦躁地说:“一言难尽。自从傅老师两年前重病手术,休了几个月之后,精力不行了,这个杨帆就越来越嚣张。”
“你都不在胸外了,还操那些心干什么呀?”薛峦插了句嘴。
陆晨曦不服气地说:“我不在我还不能说说啊?现在的胸外,谁都没心思去提高临床技术、带学生,只想着怎么跟医药公司合作,怎么凑数据出论文了。”
“你能不能少在背后议论领导啊,吃多少亏了还不改。”薛峦有些好笑地道。
“好好好不说这个……我也不懂他们领导的事儿,烦。”陆晨曦挥挥手。
郑燕华笑了:“能进仁合外科的女人,除了傲就是犟,没一个会转弯的。”
陆晨曦笑着蹭了蹭她:“你看你看,还是师姐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