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应该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说过你的外公。”妈妈小声说。
“那我哪里像他呢?”
“你继承了他的笑。”
爱莎把手缩回套衫,慢慢在面前甩着空袖筒。“他常笑吗?”
“常常、常常、常常、常常笑。这是他爱你外婆的原因。因为她总能让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想要笑。灵魂的每一处。”
爱莎爬上病床,躺在妈妈身边过了大概“十亿次蜂鸟振翅”的时间。“外婆不完全是个混蛋。她只是有时候有点儿混蛋。”她说。
“爱莎!注意用词!”然后妈妈大笑起来。爱莎也一样。外公式的大笑。
她们躺在床上,聊了好一会儿超级英雄。妈妈说,现在爱莎是姐姐了,她得牢记,姐姐们在弟弟妹妹心里总是偶像。这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一种伟大的力量。
“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妈妈说。
爱莎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你看了《蜘蛛侠》?!”
“我上谷歌搜索过。”妈妈得意地咧开嘴笑了。
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内疚。这种表情往往出现在妈妈们要揭晓重大秘密的时候。
“爱莎……我的宝贝……第一封外婆的信,不是你拿到的。那之前还有一封信,外婆给了我。在她死前一天……”
然而,爱莎平静地点了点头,耸了耸肩,拍了拍妈妈的脸颊,像对待一个做错事情的不懂事的小孩。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的。”
妈妈尴尬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什么?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爱莎耐心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是啦,没错,我是花了点儿时间才弄明白,但这又不是量子物理。首先,就算是外婆也不会不负责任到,不先告诉你就派我去寻宝。其次,只有你和我能开雷诺,因为它有点儿不太一样,我在外婆吃烤肉卷的时候开过它,而你在她喝醉的时候开过。所以一定是我们中的一个把它停到了布里特-玛丽的车位上。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算是个傻瓜吧?”
妈妈大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笑了很久,让爱莎都开始为“十亿次振翅的蜂鸟”担心起来。
“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你知道吗?”
爱莎想,这是不错啦,但妈妈真的需要出去多认识点儿人。
“外婆在给你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爱莎问。
妈妈抿了抿嘴。“她写了对不起。”
“因为她是个坏母亲?”
“对。”
“你原谅她了吗?”
妈妈笑了,爱莎又用格兰芬多围巾擦干了她的脸颊。
“我想,我是在努力原谅我们两个人。我就像雷诺,制动距离很长。”妈妈小声说。
爱莎抱着她,直到“十亿次振翅的蜂鸟”放弃,离开去做别的事情。
“你外婆救那些孩子,是因为她小时候也被人救过,亲爱的。我一直不知道这事,但她在信里写了。她是个孤儿。”妈妈低声说。
“就像X战警。”爱莎点点头。
“你知道下一封信藏在哪个地方,是吗?”妈妈笑着说。
“说‘哪里’就可以啦。”爱莎控制不住自己。
但她的确知道,她当然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又不笨。而这又不是童话故事中最出乎意料的事。
妈妈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那个坏护士进来说探病现在必须结束了,不然她的管子要出问题。
爱莎站起身。妈妈握住她的手,亲了亲。
“我们决定好‘小半’的名字了。不是埃尔维,是另一个名字。乔治和我一看见他就决定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说对了。爱莎喜欢那个名字,非常喜欢。
过了一会儿,她站在小房间里,透过一层玻璃看着他。他躺在一个小小的塑料盒子里,或者是一个很大的午餐盒,很难说清到底是哪种。他浑身上下都插着管子,嘴唇发蓝,脸色看起来像是顶着狂风一直在猛跑。但所有护士都告诉爱莎,他并没有什么危险。她不喜欢这种话,因为这正说明了他有危险。她用手在玻璃上摆出个小喇叭的形状,让他在另一侧能听见她的低语。“不要害怕,‘小半’。你现在有一个姐姐了,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然后她转用秘密语言说:“我会努力不去嫉妒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嫉妒你,但我有个朋友叫阿尔夫,他和他的弟弟吵了大概一百年。我不想我们也吵一百年,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试着从头开始喜欢对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