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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因为金碧辉煌的爱情曾在我们心中停留(第1页)

我应该怎么描述?

我应该怎么描述才能让年轻的你明白,在绿色已经占领春天而蓓蕾即将盛放的四月,追忆内心深处某一朵珍贵玫瑰的倒影是一件危险却又芬芳的事。危险的是,滔滔逝水奔涌而来,我怎能挡得住逝者如斯的伤感?而芬芳,如此平淡却又真切,当你回顾一大捆岁月犹如检视砍得的一大捆木头,竟发现当中夹带了珍稀品种的幽兰与香草,淡淡的,不张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你焉能不伸出手温柔地抚触。因着这奇妙的邂逅,你的泥泞人生顿时芬芳起来。

人生行路,芬芳之人方能遇到芬芳的心。

从来不曾有过

从来不曾有过,这书在启动写作之时即陷入写或不写的挣扎。

我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但在二〇一三年岁末,开始做准备工作时,我看到自己的脆弱,踏入深沉记忆与庞大文字堆积成的废墟,流连、缅怀却又不忍卒读,如书中首章所交代,我在住家对面小丘栾树下翻读手札,重新被那些文字触动,起了不忍毁弃之心;另外,写着“让我存活至今”的一张旧卡片也起了催化作用。写的人一定没想到有一天这六个字变成密码,足以开启一个被掩饰(或掩埋)的世界。起初,我进入这遗落多年的世界,找到一把青春的白骨——设想,在那万事无法承诺也不能成就的时候,有个强悍的自我把这娇柔的自我藏在山洞里,对她说:等一切太平了再出来。后来的局面全变了,也忘了山洞里盼着的人等着的心。如今,那六字密码松开锁,我面对这么一把青春的枯骨,岂能无所感?仿佛,那六个字不是写给当年的收信者看,是写给如今五十多岁受了岁月寒害的我看,多惊人的发现!因为有所感,渐渐延伸,有了观看的层次与深度,就不能满足于只是恢复那把白骨当年的血肉而已。也得感谢岁月的风霜够厚,当珍藏的美好人事物远逝之时,那冰藏在风霜底层的惋惜之心,会带你进入深奥的灵思之流,体悟年轻时不懂的情与爱。

一个有文字温度的时代

一个有文字温度的时代,就这么永远翻页了。

书中那一段恋情是靠信件一字字串珠起来的。对我们这一代而言,写信是非常重要的技艺与修炼,离开校园返乡时,行囊里必有一大袋信,保存情谊、见证青春。

一封信,赤裸裸地看出字迹、文采、思想,一个男生要是写信给心仪的女孩子,对方父母(必定偷拆)看到一手漂亮的字加上内容有深度,恋爱前途就光明;要是字丑,比相貌丑更严重呢。我们对字丑的人有个优雅的评语:“这人的字只适合签支票。”(现在连支票都免了)一九八〇年代仍是手稿时期,我刚当编辑,有个资深同事评论作家丑字排行榜,叫我要学会认他们的字。后来证之,果然奇丑无比,读他们的稿子好似钻入荆棘丛抓云雀,好想拿棍子打他们手心:“文章这么好,为什么字这么丑!”

拿笔写字,在数字洪流宰制的世界里,终究要成为一门少数人喜好的技艺,犹似书法或篆刻或编个竹篓子。我相信,写字的世界与不写字的世界绝不相同,爱写字的人与不写字的人性情相异。跟写字相关的文具,早已是夕阳产业。然而,我仍戒不掉逛文具店的癖好,站在笔柜前试写每一款笔比去服饰店试穿衣服更令我愉悦。“笔直的”,美妙的形容词,我是攀藤植物需要“笔直的”笔给我支撑才能开花结果。找不到一支笔的状况永远不可能在我身上出现,即使是去买一条鱼的路上,我的袋子里也有纸笔,好似要去跟海洋笔谈,求他赏我一条新鲜的鱼。某日,我与出版社友人聊到对笔的情结,她竟睁大眼睛坦诚自己也有这说不出口的癖好,两人掏出随身携带的笔互相试写,在最新款手机环伺的咖啡馆里,我们重返手稿时期,重返被字烙印的青春光阴,缩回绑辫子的童稚样态而浑然不知。

我的写信额度完全落在二十世纪,那些写出去的信,后来有一些机会回到我手里,现在都已毁去(我认为,作品就是作家唯一的纪念馆或是灵骨塔,其余的都不应该留下)。最近又从老友李惠绵教授那里“骗回”自大学起三十多年来写给她的一叠信(颇感动于她珍藏着),她叫我看完之后要还她——这到底算我的还是她的?我当然不还她,而且知道该怎么处理——读自己写过的信,最好一个人坐在树荫下面对夕阳,因为人生中有些眼眶泛红的时刻,你只想独自拥有。

纸与笔,那是纯情、静定的功法。到了这年纪,还有谁,值得我们坐下来,脑中浮出影像,浮现那只让你见着的愁眉或是笑靥,安安静静地写一封长信给他?写信,除了家书,越美的信越要趁年轻。

书中提到的《秋蓬书简》,确实存在。当年,抄信的人定名《秋蓬书简》寄给原主,自己未留底本。不可思议的是,当我找到原主的女儿,提及有这么一本手抄稿,她特地回一趟老家翻找遗物,为我影印一册。我看到原主在封面上留着密码式的符号,明白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能解读它。

人生确实有些眼眶泛红的时刻,只想独自拥有。

在爱情中修行

爱情不是一切的解答,是一切课题的开始。

我们遇着一颗真挚的心,沉醉在爱情里,那么无畏地善良着、信任着。然而,谁能保证,寻爱必有结果,靠近必能契合呢?爱的旅途总会经过危险的黑森林,嗜血的猛兽蹲伏在暗处等着吞噬鲜嫩的心,甚至必须与邪恶事物鏖战。我们可能在这条旅途修炼出光辉灿烂的自己——即使遭受挫败,也未改变美好本质,反而壮丽起来——也可能被邪灵附身,变成一个一辈子只能装怨憎、报复的容器。

所以,爱情对生命的意义是带来蜕变,每一段恋情、每一个恋人,带来关键性的蜕变契机;有的填补了旧缺憾却造成新伤口,有的带来翻腾的力量,将心灵带到设想不到的高度。

爱情里藏着的不只是爱与情,还有像我这种属性的人会心动、留恋的东西。我一向认为,爱情里最叫人销魂的,不是“销魂”这两个字而是“缱绻”——情意缠绵不忍分离,最叫人叹息的,不是“叹息”二字而是“惆怅”。书写中,我每从那个已逝世界回过神来,看着眼下的现实,我真心知道,凡经历过缱绻与惆怅的人,他们会用我熟悉的眼神与心情捧读,在繁花盛放般毫不克制、毫不羞怯的抒情美文的护送下,重返光影拂荡的青春国度,忆起他们的故事,遂不自觉地把速度放慢,舍不得快读,反复停留、品味、沉思甚至合上书,为自己,为多情的自己,为多情却心碎的自己叹一口气。是的,我决意用这种不受时潮欢迎的书写方式,不借用情欲色身,豪华地用饱含古典文学风情的文字逆风独行,干干净净地写“缱绻”与“惆怅”四字。完整地,用爱情封存同时告别我的二十世纪青春。

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

从来没有一本书像这书一样,写作初始,陷在写与不写之间拉锯。写作的基本目的是彰显,而我想要的却是隐藏。我需要一种书写技艺上的幻术,诗、小说、散文都用上,建构出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一个光影缭绕、具有质感与美感的世界,安放某些只对作者及她盼望却永远不在的唯一读者才有意义的情怀。这段情感之所以特别,是建立在书信同时是文字上面的,更重要的,是建立在文学性的文字上(对现代人而言,这两部分都在消逝中)。我们一生中有机会获得各种不同的启蒙,我们可能同时在爱情里获得性的启蒙,但当两个年轻的人同时把青春押入爱情与文学进行双重启蒙时,其振幅是惊人的。我之所以需要找到书写上的“幻术”,正是因为形而上的情怀起伏、思维跌宕比较难写,而色身缠缚易于下笔。古典文学是我熟悉且钟爱的(我怎能忘怀我在中文系获得的巨大震撼,怎能否认我的青春的主要成分是中国古典文学),提供了借景抒情之效,使得一写下去,原先如真似幻的架构又生出更眩目的光影,“创作我”踏入“现实我”的记忆仓储,挖掘昔时隐藏得太深的真实感受,从那些仓储中发现这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没有开始无所谓结束的情感故事,而是对种种“伤逝”的缅怀,是以,书后絮语所致敬的、致谢的、致意的、致憾的、致哀的人事物,有了吊唁的用意。

这书既是忏情秘录,也是青春挽歌,既是拜谢古典风华,也是感恩文学缪斯之垂爱。

爱情里的“天险”

有些人的爱情里有“天险”,跨不过。

书中晶莹剔透的两颗心灵,也有跨不过的“信仰”与“现实”的天险。越是实心的人越不会在天险面前虚与委蛇,逼到底,就是乱石崩云、惊涛裂岸的局面。但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崩裂,这就是为什么书名叫《我为你洒下月光》,那一章是我写得最触动的部分,写的是“悟”。悟的是,好端端两个人,放在不能成就的时空坐标里,不是这两人的错;世上不能成就之事何其多,不必一颗心碎了也要把一切都弄碎才快意恩仇,不必恶言让对方也崩碎也破灭再无一丝情意存留。悟里,有体谅、有怜惜、有给予。这一切,不能不说是秋天月光给的启示(或启蒙),永远那么温柔,温柔的秘密、绵延的情意。如果没有这一段悟境,就没有往下她把他的信誊写成书简为他保留青春印记的作为,那么也就没有“让我存活至今”那张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谢与感动的卡片。如果没有这张卡片,也就不会有前面所说“这六个字变成密码,足以开启一个被掩饰(或掩埋)的世界”,也就不会有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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