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往宴会大厅走。因为有母后以及这么多熟人在,太子倒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不安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愣是不起床,好话说尽才哄了起来。到了下午,看着看着太阳落山了,他紧张到坐立不安。若不是因为盯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脱身,他可能早就躲得没影了。
当皇后领着一帮嫔妃还有我和太子走进宴会大厅时,司礼官员和客人们已经各就各位,于是行礼如仪,一一就坐。酒三巡,歌舞伎上场,鼓乐齐鸣。这时宴会才真正热闹了起来,参加宴会的官员也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歌舞正酣,忽然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上殿,跪在皇后面前说了一句话。皇后忙站了起来,朝司礼太监做了一个手势,司礼太监又朝下面做了一个手势,立刻,乐止,歌停,舞歇。
只听见宴会厅外有太监大声通报曰:皇上驾到!
我大吃一惊,皇上怎么来了?皇后不是说他今天要招待几位地方官吃饭的吗?
没想到更大的吃惊还在后头,紧接着,太监又唱礼道:“齐王和齐王妃殿下驾到!
这回,我彻底呆掉了:他——来——了。
侍立一旁的小翠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肘,我回过神,才发现我手里端的酒杯已经倾斜,澄碧的青梅酒正在我的浅紫色衣裙上慢慢漾开。
自从他说,我在家里接待他的那天“清新淡雅,像一朵小雏菊”之后,浅紫色就成了我最喜欢的颜色。虽然现在我嫁给了太子,也和太子感情甚笃,但在心灵的最深处,我还是那么深刻地铭记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以为他的身影会在岁月里逐渐淡去,而事实上也好像的确如此,我已经慢慢忘却了那曾经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觉又都回来了。
我一口饮下青梅酒,然后再续上一杯,正要倒入口中,皇上已经走了上来。边走边大声地笑着说:“朕的皇后来了,朕的爱妃们也都来了,可就是没人请朕,朕成了地道的孤家寡人了。”
皇后忙示意太子上去敬酒谢罪。皇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仅没生气,还很高兴地拉起太子说:“我的皇儿真的长大了,会自己开宴会了,父皇今天真的很高兴。”
见赴宴的官员全都伏在地上,皇上又笑着喊:“平身,平身。今天朕就是来参加太子的宴会的,今天他才是主人,朕是客人。你们就都不要拘礼了,都归座,归座。”
又朝下面招手:“奏乐,奏乐呀,怎么都停下来了?”
于是鼓乐齐鸣,皇上皇后坐了主席,我和太子陪坐在左侧,胡贵嫔和诸葛夫人坐在右侧。齐王和贾荃也坐了下来,我的心跳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众官员纷纷过来跪在阶下敬酒,皇帝只喝了两位太傅的,其余的就不肯喝了,叫他们全都下去自便。
官员们下去了,齐王和贾荃又上来敬酒。皇上是一向很努力在众人面前表现他和齐王的兄友弟恭的。齐王敬的酒他当然不会拒绝。
和皇上喝完了酒,齐王和贾荃走到了我和太子面前。在他上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站了起来,现在见他走过来,我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在互相敬酒的那一瞬间,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呢?他和贾荃新婚燕尔,这会儿不是恩情正浓的时候吗?怎么和贾荃恩恩爱爱地过了一两个月,也和我一两个月未见之后,突然看我的目光意味深长了起来?
轮到贾荃和我喝的时候,她笑得很甜地说:“妹妹,你气色好好哦,人也长漂亮了。看来妹妹嫁给太子是嫁对了,宫里的人都在说,太子和太子妃恩爱得很,果然名不虚传啊。”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显地感觉到齐王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睛里,有怀疑,有探究,而且,还有一丝醋意,难道是我看错了?
不容我多想,皇上已经回过头来问太子:“衷儿,听你母后说,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和太子妃自己安排的?”
太子一愣,我赶紧回道:“是的父皇,今天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操办的,臣媳只是帮忙打了打下手而已。”
“啊?真的?想不到我的衷儿一下子这么懂事了,我开始进来的时候还以为都是司礼监打点的呢。皇后开始也跟我提过,这次的宴会是你们小夫妻俩自己操办。可我刚刚进来,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比国宴也差不了多少。我就以为最后肯定还是司礼监接手了,两个小娃娃能办什么啊宴会。想不到还真是你们自己弄的。”
说到这里,皇上突然大声朝下面一位官员说:“卫公,你觉得太子今天的宴会办得如何?”
卫公?我赶紧看过去,只见靠前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头,很勉强地笑着说:“非常好,非常好。”
“那,我这个太子,还是能办事的,卫公以为呢?”
“当然当然,太子天资聪颖。”
我和皇后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知道她在用眼神告诉我,这个人就是卫瓘。其实不用她暗示,在皇上点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已经明了了我没有猜错,皇上果然是心疼太子的,废储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被像卫瓘这样的大臣闹烦了,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