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对荃有这种感觉吗?也许是不一样的。但人生不像在念研究生时做的实验,可以反复改变实验条件,然后得出不同的实验结果。我只有一次人生,无论我满不满意,顺序就是这样的,无法更改。
我和柏森找了同一个指导教授,因为柏森说我们要患难与共。研究生的念书方式和大学时不太一样,通常要采取主动。除了所修的学分外,大部分的时间得准备各自的论文。因为论文方向不同,所以我和柏森选修的课程也不相同。不过课业都是同样的繁重,我们常在吃夜宵的时候互吐苦水。
明菁好像也不轻松,总是听她抱怨书都念不完。
虽然她还是常常来我们这里,不过看电视的时间变少了。
不变的是,我和明菁还是会到顶楼阳台聊天。而明菁爬墙的身手,依旧矫健。
明菁是那种即使在抱怨时,也会面带笑容的人。
跟柏森聊天时,压力会随着倾诉的过程而暂时化解。
可是跟明菁聊天时,便会觉得压力这东西根本不存在。
“你和林明菁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柏森常问我。
“应该是……是好朋友吧?”
“你确定你没有昧着良心说话?”
“我……”
“你喜欢她吗?”
“应该算喜欢,可是……”
“菜虫,你总是这么犹豫不决。”柏森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也许真是害怕没错。起码在找到更适合的形容词之前,用害怕这个字眼,是可以接受的。我究竟害怕什么呢?对我而言,明菁是太阳,隔着一定的距离,是温暖的。但太接近,我便怕被灼伤。
我很想仔细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并尽可能地找出解决之道。不过技师考快到了,我得闭关两个月,准备考试。考完技师考后,又为了闭关期间延迟的论文进度头痛,所以也没多想。明菁在这段期间,总会叮咛我要照顾身体,不可以太累。“过儿,加油。”明菁的鼓励,一直不曾间断。
技师考的结果,在三个半月后放榜。我和柏森都没考上,子尧兄没考,所以不存在落不落榜的问题。令我气馁的是,我只差一分。当我和柏森互相交换成绩单观看时,发现我的语文成绩差他十八分。
我甚至比所有考生的语文平均成绩低了十分。而语文科,只考作文。我又堕入初二时看到作文簿在空中失速坠落的梦魇中。
收到成绩单那天,我晚饭没吃,拿颗篮球跑到光复校区的篮球场。如果考试能像投篮一样就好了,我那天特别神准,几乎百发百中。投了一会篮,觉得有点累了,就蹲在篮筐架下发呆。不禁回想起以前写作文的样子,包括那段当六脚猴子的岁月。可是我的作文成绩,虽然一直都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差啊。怎么这次的作文成绩这么差呢?难道我又用了什么不该用的形容词吗?
我继续发呆,什么也不想。发呆了多久,我不清楚。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少,玩篮球的笑闹声越来越小。最后整座篮球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耳际仿佛听到一阵脚踏车的紧急刹车声,然后有个绿色身影向我走
来。她走到我身旁,也蹲了下来。
“穿裙子蹲着很难看,你知道吗?”过了许久,我开了口。好像觉得已经好多年没说话,喉咙有点干涩。我轻咳一声。
“你终于肯说话啦。”
“你别蹲了,真的很难看。”
“会吗?我觉得很酷呀。”
“你如果再把腿张开,会更酷。”
“过儿!”
“你也来打篮球吗?”我站起身,拍了拍腿。
“你说呢?”明菁也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