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的关子郁发现是程郴后,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条薄被披在了身上,遮住了一。丝。不。挂的躯体。
程郴将晚饭放在桌上,关子郁在对面坐了下来,随意地扒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程郴看着只动了两口的晚饭,不由地有些担忧起了关子郁的身体状况。
关子郁又拿起一根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粥,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说:“每天的晚饭里都被下了氟利安。”
程郴神色有些尴尬,众所周知,氟利安是一种调动雄虫情绪的催情剂。
“那我出去帮你买点吃的回来……”程郴起身,说道。
“算了,习惯了。”关子郁神情淡淡地重新拿起碗,仰头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然后,便起身拖着长长的脚链,从柜子的底下拿出两坛酒,放在桌上递给程郴。
程郴看了眼,是只在军营中流传的烈酒。
“你替我把这酒交给他吧……当初他还小,好像也就十八岁吧,刚刚成年就被身边的人撺掇着去后巷找乐子,他就是喝了这酒才壮了胆子去找了我……”关子郁说到这停了下,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响起了久远的记忆。
程郴没有打断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关子郁仿佛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深呼了一口气,转而问程郴:“陆修远对你好吗?”
程郴被对方突然转移的话题楞了一下,没回答。
关子郁轻叹了口气,又说道:“以前是我总想着复仇,连累了你,他若是对你好,就和他好好过日子吧。”
程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依旧低头保持着沉默。
“好了,你走吧,他快来了。”关子郁神色有些异常地站起身,转了过去,突然下了逐客令。
程郴不觉有异,点点头,抱起两坛酒便起了身,临出门前,突然转头问他:“你喜欢过程合明吗?”
关子郁背对着程郴沉默了会儿,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程郴没再多说什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十分不巧地在门口碰到了提前回来的程石温。
程石温见到抱着两坛酒的程郴,皱了下眉又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才带了些警告意味的口气对程郴说:“别想着帮他逃跑。”
程郴不自在地点点头,其实心里知道关子郁早就没了逃跑的想法了。
程石温这才放心地开了口:“有空就来多陪陪他吧,平日里他都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可做。”
程郴点了点头,看着程石温进了房间,才轻叹了口气,抱着酒坛子走了。
……
程郴在监狱里见到程合明的时候,程合明正曲起一条腿坐在床上靠着墙边假寐,另一条腿挂在床边随意地晃荡着,精神面貌看起来比两个月前好上了不少,身上的伤似乎也痊愈了,一点都没有大难临头的紧张感。
程郴将酒坛子放在他面前。
“子郁让你送来的?”程合明睁开眼,瞥了下面前的酒,笑了一下,问道。
程郴点点头。
程合明跳下了床,拿起一坛酒,掀开了盖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流了下来,弄湿了囚衣,也满不在乎。
“坐下来,陪我喝喝酒吧。”程合明拍拍身边的空位。
程郴在他对面坐下,听他说了一整晚的话,无非是和关子郁的那些陈年往事,都是些细小的琐事,听得倒也十分有趣,只不过那酒都被程合明一人喝了,程郴一滴也没沾,起初是自己本就只爱喝度数低的甜酒,后来是看程合明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抱着酒坛子,也不好和他抢。
“也罢,成王败寇,是我输了,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照看下我的两个儿子罢……”程合明饮尽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在地上,不只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探监时间到了。”看守的狱卒在监狱外面催促道。
程郴叹了口气,离开了帝国的监狱。
程合明是被秘密处死的,帝国的新闻里没再提及过这个声势浩荡的反叛军首领的下场,执行死刑的那天,程郴回程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关子郁。
那时候,关子郁正躺在床上,背对着程郴,赤着的脊背上布满了的抓痕,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哦,知道了。”